喜婆摁住了薛兰漪的肩膀,一边取她头顶的凤冠,一边弯腰在後道:“萧王爷吩咐了,和亲路途长远,姑娘带着凤冠恐会累着脖颈,所以凤冠丶喜帕试着合适就行,路上就不佩了,姑娘也好松快些。”
凤冠从头上拿下来,薛兰漪的脖子当真轻松了很多,只是有些讶异。
萧丞何来这样的好心?
喜婆也觉惊奇。
萧王爷不仅远从西齐带来了喜服。
今日回西齐,萧王爷更是特意吩咐在喜轿中置软垫,置凝神香,就是路上要吃什麽干粮果子也特意吩咐过。
“老婆子就没见萧王爷对谁这般体贴过,姑娘以後有福咯。”
薛兰漪手指紧绞着。
也许是和魏璋在一起待久了,时常觉得平静之下风暴更甚,好意往往伴随恶念。
这样反常的萧丞只会让薛兰漪心中忐忑。
必须尽早逃离萧丞才好。
即便死,也绝不能去西境再做一回笼中鸟。
薛兰漪心不在焉想着,被人扶着出了寝房,未尝回顾一眼。
走到霜花斋小院,反倒喜婆提醒她:“姑娘到底在国公府住了这麽些时日,可有什麽物件儿要带?或是有什麽人要告别的?”
薛兰漪眼眸微垂,面无表情摇了摇头。
盛京城中,值得她牵挂的朋友已经都离京了。
苏茵也答应她,待到她走後,回老家暂避风头。
再有就是柳婆婆,她这三日曾想法子往祠堂里捎信,想跟柳婆婆好生告个别。
奈何祠堂到底不比旁的地方好通消息,最终也没能见成。
她托苏茵将自个儿的穿戴当了些,留着二十两银钱给柳婆婆,想必她晚年也能过得宽松些。
除此以外,无所留恋,只想尽快逃离这里的人和事。
思量至此,薛兰漪脚步略快,径直往八擡喜轿中去。
迎亲使压轿。
她弯腰入轿,一只玄衣手臂挡住了薛兰漪。
只一抹冷色,薛兰漪登时瞳孔一缩,擡起头来,却是影七。
“爷请姨娘去趟正院,今次姨娘离府,理应拜别主君。”影七比了个请的手势。
薛兰漪下意识退了半步。
迎亲队伍中亦掀起风波。
不管使臣们认不认同薛兰漪,今日出了这个门薛兰漪她就是萧王爷正妃,断没有让王妃拜别国臣子之理。
“萧王爷尚在城门外等候,今日我等折返西齐,不可耽搁。”
“何况圣旨已下,薛姑娘如今是我萧王府的人,与魏国公再无半分关系,何来拜别的规矩?”
……
人群议论纷纷。
影七厉声一喝:“诸位若有异议,还请一同移步,国公爷会亲自给诸位大人讲讲这大庸镇国公府的规矩!”
身後一排护卫扶刀,空气中隐有冷兵器的颤音回荡。
虽轻,但力透唢呐声。
使臣屏息,面有不甘。
薛兰漪立于两方中间,眼看纷争要起,赶紧站了出来,“我去!我去就是了。”
到底喜轿没出国公府丶没出盛京城,那就还在魏璋的掌控中。
眼下只差一步之遥她就要离开他掌心了,断没有此时惹怒他的道理。
薛兰漪相信魏璋也不可能为了她不顾功名利禄,突然变卦不让她离开。
此时,他叫她去……
薛兰漪猜不到原因,反正来来回回要麽就是训斥,要麽就是羞辱。
罢了,也是最後一遭了。
忍过去就雨过天晴了。
薛兰漪整理好情绪,扯了扯嘴角对影七道:“劳烦你带路。”
“传爷的话:仪容端整乃基本礼仪,请姨娘还是先正冠整衣再去见国公。”
啊?
薛兰漪身上四重嫁衣穿戴得很整齐,唯一就是发冠未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