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贵人算准时机,带着宫女捧来一壶新沏的雨前龙井迎面走来。
见到帝妃二人,她立刻停下脚步,躬身行礼,声音甜美:“陛下金安,宸妃姐姐安好。”
祁念安淡淡颔首,目光掠过那壶茶,并未多言。
邵斯志也只是随意摆了摆手。
就在错身而过的瞬间,意外发生了——宁贵人仿佛脚下被什麽绊了一下,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前踉跄,手中托盘倾斜,那壶刚沏好,滚烫的茶水,直直地朝着祁念安泼去!
祁念安反应极快,猛地向後撤了一步,但宽大的袖摆还是被溅上了不少茶水,深色的水渍迅速晕开,手臂处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感。
“啊!”宁玉染惊呼一声,托盘“哐当”落地,碎瓷片和茶叶溅了一地。
她本人也顺势摔倒在地,手掌按在了一片碎瓷上,顿时沁出血珠。
“宸妃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擡起脸,眼圈瞬间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混合着惊惶和无措,看向祁念安的眼神充满了愧疚。
她又转向邵斯志,带着哭腔,“陛下,臣妾……臣妾不知怎麽脚下一滑……烫到姐姐了……臣妾罪该万死!”
她摊开流血的手掌,鲜红的血珠与她白皙的皮肤形成刺目的对比,更显得她楚楚可怜,弱不禁风。
邵斯志眉头瞬间蹙起,先看了一眼祁念安被浸湿的衣袖,沉声问:“烫到了?”
祁念安按住刺痛的手臂,看着地上演技精湛的宁玉染,心底冷笑连连。
脚滑?
这御书房外的路平坦得能跑马!
好好好小说女主平地摔也算是见识到了。
但她面上却只是微微蹙眉,语气平静无波:“无妨,只是湿了衣袖。你还是快些起来,处理下手上的伤要紧。”
她甚至上前一步,作势要扶宁贵人。
宁贵人却像是受惊般缩了一下,泪珠滚落下来,哽咽道:“姐姐不怪臣妾就好……臣妾真是……真是没用的很……”她这般作态,倒像是祁念安要对她如何似的。
邵斯志伸手虚扶了宁玉染一把,对身後的内侍道:“还愣着干什麽?传太医!送宁贵人回宫处理伤口。”
声音虽然不算多麽温柔,但带着明显的安抚意味。
随即,他才又看向祁念安:“你也回去换身衣裳,看看可烫伤了,朕晚些时候再去看你。”
祁念安垂下眼帘,遮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冷意,恭顺道:“是,臣妾遵旨。”
周围的宫人低着头,但想必不出半日,“宁贵人不小心烫到宸妃,陛下温言安抚受惊贵人”的消息就会传遍後宫。
回到正阳宫,撩起衣袖,小臂处果然红了一小片,火辣辣地疼。
李潇冉一边给她上药,一边愤愤不平:“都跟你说了那老东西耳根子软又吃颜吃的死死的,你今天被烫了,啊,那个宁玉染稍稍一哭就给哭走了,分,必须分!”
祁念安看着镜中自己没什麽表情的脸,淡淡道:“她知道她是故意的,我知道她是故意的,甚至邵斯志未必就完全相信她是不小心。”
“但那又如何?”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她赌的不就是这份柔弱,这份无心之失。他邵斯志可以容忍一个天真烂漫偶尔犯点小错的贵人,却不会喜欢一个咄咄逼人连意外都要追究的妃嫔。”
“你瞧他先前便是不解我斤斤计较,我不信他一点都不了解我的心境。”
“就是,那流言蜚语传的广,他除了那张嘴还干什麽了?!”
李潇冉越说越生气。
“分!”
祁念安长长呼出一口气,也许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场梦。
梦里,她爱上了三次元的男人。
太可笑了。
那些针对于她的传言,每天每夜无孔不入的在邵斯志耳边传扬,她就像看看最後会发展到何种程度。
奸细之说直达邵斯志最为关心的,这流言一次两次或许无妨,但次数多了,积少成多。
水滴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