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厌恶被人戏耍,喜欢听话安生些的,若是不愿,方才便是下场。”
他有意提高了声调,那双眼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盯着祁念安,转瞬间又将目光抽调离开。
祁念安眸底缓缓溢出泪来,她觉着脸上烧的紧,再不愿看那明黄色的男子。
他仍站在她的身前。
“陛下,我真的好恨你。”
嘉嫔突然站在水中兀自说道,她一点一点往深处走去。
周围的宫人拉不住她,那样一心求死的力量,往寒潭深处一点一点坠下去。
“平府新科登第门庭若市,平阳候世子今日上书于朕,家中得麟双子,望获准回旭阳老家同全族庆贺。”
邵斯志负手一步步靠近池水边,那声音越发凝重,“你的老母今日巳时来拜会了灵太妃,说很是想念你,递了家书,朕装着没看见。”
“嘉妃,前年投缳去年刎颈今年又投水,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他将一张薄薄的纸从袖口拿出,攥了球向嘉妃抛去。
“你的命,够不够这京都王城青砖积血,背不背的起黄泉路上痴恨望生的柳氏性命。”
那问声足够轻,也足够逼得人将活气逼出躯壳了。
可嘉妃却似全然没听到似的,直直驱步往深处走,好像那深水中央有什麽吸引力十足的东西。
祁念安看呆了,她拽拽李潇冉的衣角。
她问:“这什麽情况?嘉妃怎麽见了李潇易一面就这样了,连全家的命都不管不顾了?”
“我诚然是柳家女。”
嘉妃回头看了看邵斯志,嗤笑一声。
“可她们已有抱错得来的女儿,金贵的很,待我这幼时流落街头的血脉找回时,皆是轻蔑,一个个面上亲切,背地里却亲手将我推入宫墙,恨不能做一只谄媚的鹰犬,未曾生养,却占尽我的馀生。”
祁念安听呆了,李潇冉也挑了眉。
唯有邵斯志沉沉呼一口气,回头盯了盯李潇易。
这里边绝对有故事。
李潇易此刻终于不再沉默,他往前膝行,重重一叩首。
他道:“臣儿时与嘉妃娘娘相遇,见她孤苦伶仃流落街头,一时不忍便带回李府安置。日子久了,便生出情谊来。”
“彼时嘉妃娘娘早已归于平阳候夫人膝下,臣与嘉妃娘娘苦恋不得,便主动提议,与其一齐奔与邻国,隐姓埋名,此生绝不辜负。”
祁念安想起来剧本里确实是有这麽一条副线来着。
李潇易那时科举,李家人得了消息便暗中施压,本来预计的日子提前不少,待李潇易在科举场上撂笔,出来便看见王府接驾的马车,凄凄惨惨,红绸映天。
“你知道李家做了什麽,”嘉妃又将指尖缓缓转向跪伏着的李潇易。
“你知道李家需要一篇惊世绝绝的文章打出名声来,你知道李家不会允许我真的同你私奔,你知道他们会施压与平府,我也知道,所以我们明明约了更早的时间见面,逃走,我费尽心思坏了自己的名声,我怀了你的孩子,可我在那冬日里等了一晚上都未曾见到你。”
“後来我才知道,原来一早,你就坐上了你公爵府邸的华贵马车,科举去了。”
李潇易躬身跪伏着,哭的不住颤抖,那冻的僵红的指尖深深插进雪地里。
“别……说了。”
邵斯志疲倦的揉着自己的眉心,他叹了口气格外忧愁,先前的森寒已然退下,陷入了对往事的惆怅。
“嘉妃,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