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让她放马过来。
祁念安深知说这话李潇冉该愁得慌了,遂在心里呐喊一句,至于说出来,算了算了。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
正腹诽间,她乍然看见一宫女慌张的跑来,颤声道:“苏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幸春把南栀姐姐扣下了,说,说南栀姐姐手里有密信!”
祁念安气笑了。
她极为利索的站起身来,命人看好依杏。
紧接着她便孤身闯敌营。
高森的朱红院墙方才翻新过,自庭院内依稀伸出枝桠嫩叶,俏绿色格外明媚。
惨叫声遥遥刺进身畔,祁念安心中骤然惊骇,她顾不得再欣赏春意,匆匆拎着棍子便创了苏妃宫内。
周遭宫人方欲惊呼放肆,却乍然发现来人是那传闻中的疯狗安嫔,倒也都见怪不怪,迟疑的望向殿内主座上的女子。
祁念安顺着衆人目光望过去,一眼便看见奄奄一息的南栀周身浴血,却拼死咬着牙,指尖沥沥淌下猩红,颤动着格外凄惨。
她持棍的手顿住,不可思议的望向阶上斜靠着格外凶悍的贵女。
苏妃长得像狼一般,那双眼第一眼望上去深不见底,无论是何情绪汹涌的质问砸过去,都会沉入那渊不见底的算计之内。她扯了扯嘴角,却也没什麽情绪,直勾勾的盯了南栀还在淌着的血液,丝毫没有怜悯,甚至不屑于故作姿态。
“你来了。”
她沉沉的笑出声,头上闪着寒光的银配零星颤动,并没有多馀的配饰,那蓝纹玉虎正侧着绣在领口,她毫不在意的一挥手。
瞬间,几个壮汉将祁念安不容置喙的摁倒在地。
这次,她却没能挣脱开专业打手的桎梏。
惨叫声犹在继续,她望着周遭处境,头一次,心里感到几分胆颤。
“灵太妃出宫去了,猜猜她回来之前,你的小宫女能不能得救?”
她弯下身子有意娇声询问,那话音里却听不出来什麽温柔,直教人觉的似是阴腻的毒舌缓缓盘了脖颈,恶心却难以甩掉。
该死,以为又是什麽少妇掐架打嘴仗,谁能想到来了个真疯子。
早知道多带些人手来。
可宫里不该随随便便就进了这麽些打手啊,哪来的?不是说这後宫已经正规很多了吗?
祁念安擡头,冷声道:“苏妃这是何意,通敌罪名再不济也该由皇帝亲自询问,呈堂证供,你哪来的权力随意打杀了。”
苏妃想是听到什麽笑话一般,仰头笑着坐回主位上,继续看着被用刑之人挣扎不得。
南栀很痛,她无法呼吸,甚至于想要快些结束这一切,嘴里逐渐也出了血腥味的沫子,格外凄凄。
祁念安看着红了眼圈,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向前侧身反制,携着棍子裹风撂倒那壮汉,酸涩心疼的啜泣自鼻息间不自觉涌上,愈发汹涌,继而转化成了那滔滔不绝的战斗女,怒火愈发燃盛。
顷刻间,厅里七横八竖的躺了一片。
祁念安自人堆缓缓站起,肩头隐隐作痛,小腹更是撕裂一般随着呼吸钝钝折磨,她擡头视线缓缓上移,恨意的看着主坐之上高高在上的苏妃
那双狼眼愈发得意兴奋,贪婪的回视着,尽情欣赏她的挣扎。
厌恶感愈发涌现。
她正要扶着南栀离开。
却不料,下一秒,轰轰隆隆的脚步声接踵而至,阴影死死围住殿门,宫人弯腰躬身虎视眈眈盯着她,占满整一片区域边缘,密不透风,蚊蝇难进。
这一切竟是冲着她来的。
祁念安苦笑一声,方觉自己迟缓。
现如今潇冉盛驾出宫,邵斯志更是于军机处闭门议事,哪怕苏妃发了疯真将自己杀死在此处,李潇冉也毫无办法,自己便要交出那唯一一次珍贵的读档机会。
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妃坐在上首格外兴高采烈的看着这一切,纤长红艳的指甲翘得高,酒杯琼浆杯盏交错,她兀自抓了身边侍奉的大宫女同她碰杯。
“恭祝宫内疯狗已除,陛下心头大患得以消解,你们为何不笑!”
她扬声朗贺,高举酒盏。
南栀闻声艰难擡起头来,她嘴唇格外苍白颤动着怒视,祁念安见状更是怒火中烧,她视线模糊了看着这荒谬的一切。
现如今,她为鱼肉,刀俎高悬。
而她束手无措。
手上熟悉的温热液体和令人恶心愤恨的腥气弥漫着,南栀渐渐靠了头倚在她怀里,气息减弱。
她真的束手无措。
为什麽!
滔天的悲伤将她紧紧捆住动弹不得,这密室一般的死局难道真的只能等待别人前来搭救?
谁知道着殿门内竟真的住了个疯子!
怀中人极为奋力的攥着她的衣襟,昔日里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越发绝望,越发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