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四爷呢,他一直宿在前头,一次都没去灵堂看过,哪怕是头七都不曾给弘晖烧过一张纸钱,更别提到後头来安慰她了。这些天她一个人强撑着身体给弘晖送葬,心死了不知道多少次。可四爷说什麽,说要带着全家人去庄子。她的哀痛,她的伤悲哪里是去庄子上散心就能好的?再者,四爷也不只有弘晖一个孩子,没了弘晖还有弘时,还有更小的,将来他还会有更多更多的孩子。
四福晋眼角湿润,微微闭上了眼。
弘晖,再过几年,怕是只有她这个额娘还记着他了。。。。。。
月中的早朝,追缴欠银的事情终于有了後续,皇上开恩说百官的欠银不必急于一时,可以慢慢还。虽是这麽说,但胤礽心里清楚这是皇上不想往下追究了。也是,之前事情闹的这样大,哪怕是皇上也要掂量一二。再者,如今已是十一月,各地的税收已经在路上,马上就要纳入国库,有了入账紧绷的国库终于也算是有了喘息。
胤礽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暗道虎头蛇尾。
今天早朝老四不曾出席,听说他前几天带着全家人去了庄子,紧接着就告了病。他想老四经过此事估摸着是有些心灰意冷了。不过有句话说得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等过段时日,皇上应该会补偿他的。
下了朝後,胤礽在毓庆宫坐了一会,等用过了午膳便起身去了撷芳殿。走进西前院,就看到院内不知什麽时候多了一个简易的架子,像夏日在外避暑搭到一半的棚子,那上头囫囵挂着好些个络子,下面是一根正正方方巴掌大的棍子,跟横桥一样。此时弘晁和茉雅奇两个在中间走来走去,嘻嘻哈哈的穿梭。
程纤月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看到胤礽後起身称呼了一声爷,两个孩子也停了动作跳下来跟着叫阿玛。
胤礽走过来问道:“这是在做什麽?”
程纤月回答他说:“是在让两个孩子练一练平衡。”她听说四爷的大阿哥去世是因为被人惊了马,所以就想着让孩子们学一学遇到突发危险时该怎麽做。但是吧,她觉得耳提面命什麽的没有用,可又不能真把孩子置于险境,思来想去就想了这麽个招数——玩平衡木。
反正这些东西也简单,左不过是木头。底下支起来,上头再搭个架子挂上络子,人要在不碰络子的情况下从平衡木上走过去。这样既能锻炼孩子的观察能力丶平衡能力,又能训练他们如何在身形不稳的情况下保持冷静。
胤礽心想许是她知道老四家的噩耗被吓到了,不过这麽做也不错,轻声道:“你的心思总比旁人细上许多。”
程纤月回答他说:“引以为戒麽,总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咱们孩子身上。”不然她非发疯不可。接着又说:“我想着等弘曣下了学就把他叫过来也玩一玩。”
胤礽轻轻笑了下,“他在外练武,每日扎马步什麽的,底盘可稳多了。”
程纤月叹息一声:“那雍亲王家的大阿哥练武练的还少吗?”弘晖可比弘曣年纪大,还不是说没就没了。不过谁又能想到有人敢冲到王府门前去拦主子的马呢?
这麽说倒也对。提到弘晖,胤礽也不免感到惋惜。难得一个长成了的阿哥,谁料飞来横祸啊。
不多时,弘曣下了学从外头进来,一来视线就被院里奇奇怪怪的摆设吸引住了。程纤月就跟他说了玩法叫他上去玩。
弘曣来了兴趣,擡腿上到平衡木的一端,然後往另一头走。期间不忘躲避上头挂着的络子,瞧着确实比他的弟弟妹妹走的要稳当。
等弘曣走了一个来回,胤礽就把几个孩子叫到屋里去了。他和程纤月坐在炕榻上,下头站着三个孩子。
胤礽先是拍了拍弘曣的肩膀,接着是弘晁然後是茉雅奇,沉声说:“知道你四叔家的事吗,你们的堂哥去世了。”
弘曣悲伤的点了点头。他跟弘时是一起读书的,前些阵子弘时请了假,没过多久上书房里的小夥伴们都知道原委了。所以这几天弘时再到上书房来,大家都很关心他。不过眼瞧着他的精神比往日要萎靡,像是吓坏了。
胤礽教育他们说:“马是我们满人的朋友,往後你们大了也要学着骑马。只是骑马也要有章程,若是遇到马匹受惊,一定要沉着冷静,左右跩拉缰绳将其安抚。”顿了顿继续说:“可若是迟迟安抚不下,它带着人横冲直撞,就到了要弃马的时候。”
胤礽伸手指了指弘曣的头,又指了指弘曣的腹部,“弃马时一定要保护好头部和腹部,跳下马後身体要蜷缩起来,防止摔伤。等到了地面上立马要滚远,防止被马匹践踏。”
看到弘曣重重的点头,胤礽欣慰一笑。不过旁边弘晁和茉雅奇明显没听懂这一长串的话,纷纷侧着脑袋盯着他看。
胤礽被这对双胞胎的眼神看的温情脉脉,柔声说:“好了,出去玩吧。你们额娘担心你们特意做的东西呢。”
这下弘晁和茉雅奇听懂了,嘻嘻哈哈的拽着弘曣的手忙不叠的跑出去了。不多时外头就传来孩子们欢闹的笑声。
听到他们叽叽喳喳的,胤礽就觉得心里舒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