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一大早,沈瑶便在城门附近的一所酒楼里等着了。
她在房间里枯等了一上午也没等到阿沅来报将军回来的消息,到了午膳时间便让夏果把阿沅叫了回来,带着他们二人在楼下吃饭。
几人的菜刚上齐,突然一层传来远处惊堂木“啪”的一声——
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书接上回!”
沈瑶没当回事,将夏果递给她的食盒打开,里面装着她天没亮就起来做的桂花糕。
她不喜欢吃饭的时候有人在一旁一直盯着,但让夏果和阿沅上桌和她一起吃不合规矩,所以就让夏果拉上帘子,在下手处给二人安排了一张小桌。
沈瑶把桂花糕分给他们一盘,剩下那盘重新装入食盒中,然後便开始独自吃起饭来。
“……澄心原不想见那位高权重的皇室之人,但迫于瑶公主淫威而不得不起身开门。结果门一打开,只一眼,和尚破了戒,新妇动了情。两人互相倾心,预见了终身。”
沈瑶的筷子一顿。
“当日二人于密室中畅谈半日,可瑶公主……”说书人停顿,长长“哎”了一声,道,“却是早已有了驸马!”
楼下人也跟着长吁短叹,“哎”来“哎”去,更有甚者还为此恨重重地捶起了大腿。
“这驸马何许人也?”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下了结论,“西凉镇守军统领兰云意。饶是她瑶公主是公主,可这帝王赐婚怎能说和离就和离?”
“再说这兰将军,身後背景可不一般。”说书人继续道,“兰家规矩森严,禁止纳妾,而这兰云意偏偏好巧不巧就是那妾室所出。”
“说好听点叫妾室,可这兰家并不承认这母子三人,导致他们不得不以要饭为生。”
说到这,底下观衆皆是一片默然,似乎早就耳熟能详的故事挺久了也无感了。
“放肆!”沈瑶压着火拍案而起,但又顾及着脸面否则必将一杯茶水直接泼下去。
她从腰包里掏出一锭银子来给了夏果,急道:“去告诉店家,给本宫叫停!”
夏果应声连连下去了。
说书人浑然不觉,继续慷慨激昂道:“……世人皆以为其母是个未婚先孕的恶女,兰云意因此饱受欺凌,但为了生存又不得不曲意逢迎,所以随着时间推移,他这心中所思所想,日渐扭曲病态。”
“此人最为臭名昭着的,便是那‘卖姐求荣’一事。京中谁人不知,这兰贵妃入宫的画像乃兰云意亲手所绘,并且刻意隐瞒兰贵妃将画像送入宫中。”
“彼时兰贵妃芳龄十八,比瑶公主还要小1岁!听说自己被当今圣上看中,她险些撞柱自尽。但兰云意岂能如她所愿,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他又将亲姐打晕直接送入宫中。”
“不幸中的万幸是,兰贵妃虽然入宫前万般不愿,但入宫後却与当今圣上一见倾心。贵妃仁厚,原谅了这薄情寡义的弟,许他官职和地位,遂将他送至咱们西凉。”
“可西凉苦寒,兰云意从小兵做起日子也不算痛快,于是他这心理便愈发不似常人。听说公主和澄心这般逍遥,他妒心大起,当场带着凶器闯入!”
“公主听说後,当即挺身而出,将澄心护于身後,并当衆呵斥这兰云意胡作非为。”
“你们说说,这世间有哪个男子能经受得住被自家娘子当衆呵斥,不仅如此,这瑶公主嫁来的那日,他还不得不把自己心爱的宠妾宋清清宋小姐送至乡下……”
说书人还没讲完,店家突然出现在台上,一把夺走了说书人手里的大木头,朝衆宾客笑道:“今日说书就到这里。各位改日再来,改日再来……”
底下衆人立刻开始抗议,高呼道:“继续啊!”
说着,往台上丢菜叶子,丢铜币,丢手绢丶鲜花……打赏的,喝倒彩的,喊什麽的都有。
店家推着说书先生离场时,背後还被人甩了一个果子。
衆人都莫名其妙不知发生什麽时候,突然不知道是谁注意到了什麽,都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之中。
隔着帘子,沈瑶都能感受到外面灼灼的视线。
她也没吝啬,道:“阿沅,打开帘子。”
“是。”阿沅立马起身,为沈瑶打开了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