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云意眯起眼睛,随即很上道地说道:“……那,这位‘姐姐’究竟为何夜游?”
沈瑶:“你很好奇?”
男人没说话,但歪了歪头,看向沈瑶的眼神变得更专注了几分。
他这副模样,倒还挺讨喜的。
沈瑶突然苦笑了一声,慨然道,:“我于深闺之中二十五载,每日精研为妻为母之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嫁与一个好郎君……”
兰云意又笑了:“怎麽,姑娘的娘家人给寻的夫婿不好,姑……姐姐这是出来寻短见了?”
沈瑶对他的改口很满意,旋即摇摇头,说:“传闻,我那夫婿温柔,体贴,嘴巴甜,小我五岁,家底厚重,年轻貌美。”
兰云意歪了歪脑袋,只见沈瑶摇头:“可就算这般的好郎君也不能事事令人满意。”
她说完,衆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兰云意也忍不住噤声皱眉。
身旁的副官注意到,兰云意罕见地没有笑,嘴角带着几分不悦地瞪着眼前的女子。
副官陷入了沉思。
兰云意最终还是没忍住先开口:“姑娘不如说来听听?”
沈瑶却看起来愈发哀愁了几分,甚至还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那好郎君不止我一人看中,我近日才知,他院中竟然早已有了个清风明月般的女子!”
兰云意狠狠地挑了下眉,这次甚至连带着手上的剑都抖了一下,剑刃在沈瑶的肩膀上轻轻刮过,将外衫的刮开了一个小口子。
沈瑶却还不停,继续对月飙戏:“我本善妒,我那夫君娶了我,日後院中,必不得安宁。”
兰云意重新稳住剑柄,想重新挂上自己熟悉的微笑假面,但是脸上的神经系统在这一刻突然非常不听使唤。他努力了半天,最後放弃,冷着脸把剑收回鞘中。
“所以姑娘夜游是为了散心。”兰云意听不下去,帮沈瑶找了个理由。
沈瑶笑着点点头:“所以我可以走了吗?”
兰云意没说话。
沈瑶接着道:“麻烦小将军护送了。”说完,挎上小包袱就径直往靖王府的方向走。
兰云意笑了笑随即跟了上去。
前几日他收到帝京来信,信中说,公主向来不受宠,但临行前皇帝亲自将公主送上马车,与公主相谈甚久。
有人听见,皇帝向公主许诺了什麽。
所以他们斗胆猜测,公主虽然蠢笨,但此番下嫁,或许仍会为了皇帝的承诺而对他不利。
今日一见,兰云意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公主和他是同类。
不仅和他争权,还要搅合他後院不安宁。
呵,善妒的恶妇!
突然间,前面正在缓步离开的公主突然顿了一下,似乎暗暗咽下了一个喷嚏。
兰云意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起方才女人所说的“温柔”丶“贴心”等词语,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泛起些许涟漪。
他又想起女人说的“不满意”之类的话,突然就有些不太开心。
因为他向来事事妥帖,从不让人挑出毛病,院中女人……反正他有话解释,日後再说也不迟!
于是他突然跟了上来,径直脱下外袍,从背後将沈瑶的身体裹了起来。
沈瑶吓了一跳,以为这狗der的反派突然要杀她,于是赶紧从怀中掏出公主印准备对对方进行强权压制,结果一摸,发现公主印竟然没了!
这时,身体突然被来自青年体温的热意包裹,并着一股西域特有的玫瑰异香和些许梨花味。
她回身时,兰云意已将外为她拢好。
沈瑶一愣,随即才感觉到刚才空气中暗藏的一丝寒冷,外袍中的香料还带着让人神经放松的力量,令沈瑶有点晕乎乎的。
一只温暖但粗糙的大手突然捧起她的手,将一枚小小的白玉印放在她的手心,收拢後和她一起攥住了象征权与地位的公主印。
她擡起头,蹙眉看向那兰云意。
那兰云意也在看着她,笑容温柔缱绻到……有些瘆人的地步。
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沈瑶还是在这种万般惊险的情况下,更加惊奇地发现兰云意不仅白净,年轻,也确实如传闻中所说,貌美不逊色于“盛朝第一美人”的兰贵妃。
这时,路上的打更声突然响起,一声声地“当丶当——”悠长深远,昭示着新的一天正式来临。
原着中的原主,这时候已经曝尸荒野了。
而她,活了下来。
活下来就好。
沈瑶在心中狠狠松了口气,擡头对上兰云意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
他盯着沈瑶,缓缓说道:“西凉气候恶劣,不比帝京,姐姐……可要好好保重自己。”
说完,他缓缓松开了手,帮沈瑶系上外袍的抽绳後,帮沈瑶指了一个方向,随後目送沈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