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狠话虽撂出几回,一旁的匕首自始至终不曾移过位。
车身不断晃荡,轮子轰响,里头又重归冷寂。
青青凑窗边看了看,沿路的景致已经发生变化。两道旁密林减少,杂草增多。皇宫还是那巍峨的一座,隔了一段距离反而更能瞧清上方大盛的火光。
青青忽地就想起一堆人。
蔺相丶渥雪丶代云代显丶刘媪姐姐们,还有……薛姑娘,比花娇的衆多美人。
青青有些走神。
“萧元景的大部就在前方罢。”
“啊?”
她本能应了句下意识转头,萧元漱下颚高昂,燕玓白则睁着眼,直视不断被风吹起帘幕的另一扇窗。
青青才意识到是他在说话。
天子气50%的萧元景…这架势,难道真要登基?
任务才进行了一丁点啊!
她看向萧元漱,萧元漱并不生气的模样,恰恰相反,她眉间焦灼了一瞬,卒而抓紧匕首注视燕玓白。
是吵闹过後的第一回正眼相看。
燕玓白目不斜视,消瘦的嘬腮的两颊亦还绷着条锋利更胜的线。
萧元漱直直看着,直至马车的速度明显放缓,匕首噌地出鞘。
青青神经紧扯,做好了救驾准备,哪想萧元漱蓦地呼一口气,刹那似卸千金。
她视线一寸寸描摹燕玓白的侧颜,眸中万千杂绪,在转看满面紧张的杨柳青时赫然一凝,陡地化为乌有。
萧元漱起身,直对着燕旳白道:“我从前一直不明白你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
少年面色不动。
“我虽不是天潢贵胄王公贵族,也是家中千般娇养百般疼爱的大小姐,不比那些千百年的世家差。我自然不服,也本就该不服。我今日全可以杀了那些追兵便离开,不必折回头找你。”
马车剧烈荡动,萧元漱脆灵灵的声线亦清晰,一点不落地砸进了耳朵。
青青一愣,莫名听出了难过的味道。
“可我要讨个说法。”萧元漱突然猛一脚踢开车壁,马匹登时嘶鸣不止。灰尘与草屑不断由风卷入内,劈头盖脸洒在三人身上。燕玓白眉峰微微拢动,青青惊愕:
“萧小姐?!”
“小姐!”驭马的兵卒急呼,“安生驭你的马!”被萧元漱一声厉呵牵绊,硬是不敢回头。
青青匆匆抱住燕玓白,不解地望向高高举刀的萧元漱。
风沙迷眼,艳丽少女眼眶微红,遽地冷笑:
“可这会儿,我一个字也不屑知道了。”
“家中送我入宫确实别有目的,我哥哥也确实早有反心。你故意戏弄我折辱我,我今日终是认了。不过那又如何?成王败寇历来如此,天下野心之人多了去了。我萧元漱一点也不欠你的!”
“你,去死吧!!!”利刃银光斩破风声,萧元漱的脸陡然放大。青青方拦,腰身忽而被一双炙热的臂膀反抱个满怀。耳边一声闷哼,眼前天旋地转,身体连带着身後的人咕噜咕噜不知方位地滚动。
滚动的速度将将放缓,青青又瞪大眼,失重感一闪即逝,下一刻,两人直接滚落高坡,脑门一痛,来不及问燕旳白如何,青青直接没了意识。
兵卒听那动静过了,瞧瞧用馀光看眼右道上那稀疏的一条林子,低声:
“这下头似是荒山……”
萧元漱正擦着光洁的刀身,闻言讥笑。
“半死不活的废帝和贱婢而已,这高处滚下必死,正能解我恨。哥哥不会怪我。”
“可若不死……”
萧元漱眼神骤凛:“先不论山高,这匕首削铁如泥,一刺便能穿透五脏,如何还能茍活?!你在质疑本小姐?!”
兵卒忙低首:“不敢不敢!小姐说的是!”
乌压压的兵马渐渐明了,旌旗飘摇,或若招手。兵卒即刻转移话题:“小姐,大部已到!”
萧元漱抓紧匕首:“还不快去汇合,我好将追兵之事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