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眼皮一抖。
她手里的,正是凉州最急需的物什。
对着崔神秀悲切的眼,青青视线挪向在那枚沉甸甸的印信,却摇头。
“这事,我做不了主。”
崔神秀急道:“娘娘——”
“十七娘,陛下不在,我身负全凉州。冒险请你进城已是大破例。”
青青将她扶起来,“外头的崔先生,我会着人安排看管。”
“十七娘还是先在悲病院暂居,待陛下回来认真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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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轰轰荡荡踏过沙土,经过连续三日不眠不休的追击,萧元景兵乏马疲。直到最後的一道防线也被贺兰容一杆长枪击溃,他环视三方铁骑铸成的城墙,此刹,陡然无力提刀。
骑兵分开一条道,燕玓白催马上前,傲然俯视弃刀下马的青年。
“叛将萧元景,你可降?”
声如击玉,又兼具男子的低沉。
萧元景谛视骏马上的少年郎。他卸了头甲,纵使束发被风沙吹地紊乱,仍挡不住其悬鼻剑眉,龙章凤姿。
多日的追击,萧元景几乎亲眼见证其变化。
那个美丽地男女莫辨的昏庸少年,不过眨眼的时光,就蜕变成了足以和他匹敌的人物。
他不再高座御台喝酒寻欢。竟挥地动刀,抡地动枪,轻而易举策驶烈马横行偌大草原。一手分到夹击,简直如入无主之境,追绞地萧氏轻骑兵如老虎戏鼠。
再不甘愿,为了馀下的兄弟们,为了生死未卜的元漱,萧元景只能投降。
背对後方那密密麻麻的沉重视线,青年重重跪地。
“望陛下饶过臣这些兄弟,萧元景是死是活,任陛下处置。”
左侧屋引叱罗立时挥手,“拿下萧元景,即刻回城!”
“慢着!”
一声破音的急呵,远方谋士打扮的男子仓惶朝萧元景这处奔来。
燕玓白略一思忖,认出来人:“陈冕?”
多日追击不见这萧元景身边的谋士,燕玓白还正纳闷。如今擒了萧元景,他倒出现。
燕玓白心中自有计较,又有一场交易可做。
“陛下,许久不见。”
陈冕仓惶扶正头上纱冠,迎着数道长枪,一步一踉跄,隔一丈跪在燕玓白马下,连叩三首。
“求陛下绕过主上!陈冕愿戴罪立功,将野马谷奉上!”
萧元景沉沉凝视陈冕,闻得野马谷,肩膀终是垮塌。
“野马谷?”左右两侧的贺兰容屋引叱罗齐齐低呼。燕玓白侧目,“你们知晓?”
两人同一时点头,“陛下,凉州好马如云。马最好的一处便是野马谷。不过此地早被朱荣霸占二十馀年,我等从来只听不见。”
陈冕昂头:“不错,两位将军都是有见识的。这野马谷朱荣从来不让,是陈某带人一步一步勘探七月才得来。其中有汗血马千馀,赤兔马五百,乌骓马六百,大宛马七百!价值几城!若陛下饶过我等,不以我等为奴,陈某这边领陛下前去!”
他视线一眼不错地盯视燕玓白,面上稳当,实则心中却七上八下。
少帝心狠手辣,萧氏联合僞帝奉安意图篡位,任谁想都知少帝定是恨极了他等。一旦被少帝抓住,萧元景与他陈冕绝没有活下的可能。
居高临下的少年凤眸在二人间轻蔑地拂过。
陈冕以为燕玓白这是不允,背上冷汗涔涔,眼中噙泪道:
“大丈夫何患生死。陈某知陛下心恨,亦知血债血偿。此事由陈某一力策划,陈某自愿受凌迟之刑。陛下放过主上,放过这万名将士——”
燕玓白却幽幽眯眼,突兀地打断了陈冕情真意切的诉衷:
“朕何时说过,要杀你,充你等为奴?”
在场衆人皆楞。
陈冕萧元景尤其愕然,“陛下?”
燕玓白瞥左侧,“屋引,你携人随陈冕入野马谷,一探虚实。”
“……是!”
再看眼右手边,“贺兰容。”
“陛下!”
“就地扎营,将萧元景这一万轻骑兵逐个点过,编入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