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车泊好,雪奈急不可耐地挎着驴包准备大摇大摆走进去,手刚搭上车把手,就被富冈一把按住了。她侧头问:“嗯?为什麽不让我下车?”
富冈瞅她一眼,随後从後面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披风,严严实实地在雪奈的脖子前面绑了个结儿,眸色略一加深:“穿这麽少,是想露给谁看?”
雪奈笑意吟吟推开他系结的手,笑意吟吟地回他:“当然是给除了你以外的人看。”
他面色有些难看,盯着她:“什麽?”
她俏皮地眨了眨眼:“我去是为了让所有的男性羡慕丶让所有的女性嫉妒,你天天对着我,当然不需要看了。”
没等他接着说下去,雪奈边凝视着他的面庞,边伸手推开车门,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富冈望着几乎没什麽遮拦的背部,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他只得下车,远远走在雪奈身後。
有专门的人把他们二人领到了酒会所在的厅,等富冈签完到,就可以随意活动了。雪奈好久没有出席过这麽正式的场合,小时候父母会带着她参加上流人士的宴会,可自从上了学丶开始工作之後,这样的机会就少了许多。这会社也是财大气粗,包下了一整个温室作成的宴会厅。外面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黄昏的金光洒在深绿的棕榈叶子上,其上的油层闪着细腻的光点,与夕阳一道,多添了丝丝柔情蜜意。
自然少不了好吃的丶好喝的。雪奈心想,自己借着家属的身份,平白无故来这里蹭吃蹭喝,不失为一件幸事。她挽着富冈进去,一看到这样光景,便知道无论怎样有情调丶怎样设计高级,都与富冈这等几乎没有艺术鉴赏机能的人无缘。
倒是她兴致勃勃,自幼学习美术,之後又从事的是室内设计,自然对盆景造设以及器具装饰更上点儿心,即便不懂服装设计的原理,打眼一扫,她也能论道论道在场这些人的衣服品味。
刹那也忘了还在演戏,雪奈一把松开挽着富冈的手,跑到了温室的深处,对着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不是端详就是拍照。
她穿了一身某私人品牌的高定礼服,其实就是一吊带V裙,後背全露,胸前也只浅浅盖住一小块儿,剩下的大好春光倒是看着凉爽怡人。黑松色的不规则过膝裙摆,勾勒出迷人的曲线,加之卷曲的长发尽数盘起,洁白的肌肤犹如跳脱的小兔。
富冈站在一边,眼睛却时不时往雪奈那边扫。他感觉得出来,那人如此吸引目光,定是故意的。果不其然,他缩在旁边,观察到,雪奈吸引了好多目光,还听到似乎还有人议论雪奈这张不熟悉的面孔。他不能放任这没心没肺之人继续任性下去,刚想走上去到她身旁,就有人在後面叫他。
“义一!”
声音清脆,隐隐含着甜腻。
他不喜欢如此亲昵的称呼,除了自家姐姐,极少会有人直呼他的名。
转过身去,见到来者。
野村社长的女儿,野村森罗。
富冈想要无视走开,他对于这个小姑娘一点儿好感都没有,而且总是能感受到她父亲撮合的意愿。刚想假装没看到,野村森罗就拉住了他的手。
他更厌恶一些没有必要的身体接触,下意识甩开,那女的就将手收了回去。
既然如此,他也不能继续无视下去,微微颔首示意:“野村小姐。”
对于富冈肉眼可见的疏离,野村森罗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她极其熟稔地站在离富冈很近的位置,端起桌上的香槟递给他:“尝尝这个,父亲特意托法国的朋友运到日本的。”
富冈不接:“我不喝酒。”
她也没有强求,抿齿一笑:“这麽多年你还是这样。”
他没应。
没过一会儿,她就朝一旁挥了挥手:“……父亲!”
富冈心底一沉,这下只会越来越难以逃离。他立刻朝雪奈站着的方向望去,却不见了熟悉的身影。他环顾了四周,哪里都看不见她。
野村真一慢慢走进,他见富冈心不在焉的模样,和善笑道:“富冈,在找太太吗?”
富冈义一一愣,他向野村社长打了个招呼:“社长。”
“太太?太太的意思是?”森罗面上依旧不显山露水,“义一,你结婚了吗?”
富冈义一不语。
野村社长伸手拉过自己的闺女,微微发白的发丝暴露了年龄。他笑了两声,目色慈善:“对了,怎麽不见富冈太太?”
听到这话富冈也不好意思不回答,只好承认:“内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性子跳脱,与我喜欢安静呆在一处不同。”
野村社长点了点头,便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让森罗陪你一起,一起找找富冈太太。你们不是同学吗?这麽多年不见,也应该叙叙旧。”
森罗偷看了一眼富冈的表情,一闪而过。
他不能推辞,便答应下来。
野村森罗是她的大学同学,研修生她便出了国,回国之後也在父亲的会社里工作。就连会社里的人都说,两个人金童玉女,配得很。
“义一,你和你太太是怎麽认识的啊?”森罗好奇似地打探道。
富冈没看她,也不愿失了礼数,回道:“就是普通的相亲。”
“诶……原来是相亲,”森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没想到义一会以这种方式结婚呢!之前一直觉得,你可能会和身边的熟人结婚。”
富冈不为所动,略一点头:“是吗。”
“是啊,义一你的脸上可是写着‘生人勿近’的字样。以前你也是,就算有女生过来搭讪,你也没搭理过。”森罗倩倩一笑,仿佛勾起了久远的回忆。
他仿佛也勾起了久远的回忆,很久很久之前确实不喜欢搭理别人。想到这里,薄薄的唇也缓缓上扬。
见他柔和地笑,森罗眼底一闪精光,她才不相信相亲这种强制性的配对。那个所谓的富冈太太,定是靠着什麽不正当的手段把他拐到手的。
想必也是来路不明的狐媚,定不及她这般大家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