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总,张总在那边,似乎和几位银行家的人聊得正欢。”陆廷渊低声提示。
池濯目光随意地扫过那个方向,点了点头。
鼎盛集团最近的动向确实有些值得留意,这也是他今晚破例前来的主要原因。
他端着一杯香槟,缓步走了过去。
张总看到他,立刻热情地迎上来:“池总!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
“张总客气。”池濯与他碰了碰杯。
寒暄几句後,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行业动向和可能的合作。池濯看似随意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目光锐利而深邃。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注意力并非百分百集中。
脑海里,总会不受控制地闪过下午那个画面,那个女人苍白着脸丶跟着车跑丶拍打着车窗的狼狈模样,以及她那双盛满了泪水丶充满恳求和绝望的眼睛。
那双眼睛,和他记忆中某些模糊的丶被他刻意压抑的画面似乎重叠了一瞬,带来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无法忽略的烦躁感。
他厌恶这种失控的联想,厌恶这种被无关情绪干扰的状态。
“池总?池总觉得这个方案如何?”
张总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池濯瞬间收敛心神,眼底的波动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刚才的走神从未发生。
他抿了一口香槟,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方案听起来不错,但具体落地,鼎盛需要考虑的政策风险似乎比预期更高。”
谈话继续深入。
酒会进行到一半,池濯觉得有些闷,借口透气,走到了露台。
露台空旷安静了许多,晚风带着凉意,吹散了些许酒气。
他解开了西装最下面的一颗纽扣,凭栏而立,俯瞰着城市的璀璨夜景。
陆廷渊安静地跟了过来,站在不远处。
“廷渊。”池濯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池总。”
“她还在下面?”他问得没头没尾。
但陆廷渊立刻明白了这个“她”指的是谁。
他迟疑了一下,回答道:“林小姐的朋友夏小姐刚才……托人打听您今晚的行程。林小姐本人,应该已经回家了。”
池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目光深沉。
他拿出手机,屏幕是暗的。
没有任何信息,也没有未接来电。
那个女人,这次似乎终于学乖了。
或者说,终于被他彻底击碎了。
这原本就是他想要的结果。清净,无人打扰,一切回到正轨。
可不知道为什麽,心底那丝莫名的烦躁,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这片寂静里,愈发清晰起来。
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明知沉底无声,却依然扰动了原本死寂的水面。
他微微蹙眉,将杯中剩馀的酒一饮而尽。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那一点毫无来由的丶陌生的滞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