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实其实不说出来也可以的。
梁亦芝顿了几秒,还是问:“你家那边,怎麽样?”
电话那头,原本呼啸的风声逐渐减弱,顾寅言的声音在听筒里更为清晰,音质使然,他的声音里像掺了细密的沙粒,染上几分沙哑。
他说:“没什麽大事。”
“我爷爷在ICU,他昏迷之前说想见我,我赶过来陪着。”
顾寅言的爷爷在医院了躺了很多年,一直都靠仪器和24小时看护,才能稳定维持在现在的状况。
梁亦芝又问:“那你爷爷现在醒了吗?”
“刚醒。”顾寅言解释,“所以刚刚没回你消息。”
“挺巧。”他声音里似乎带着点点笑意,“你刚发来消息,他就醒了。”
梁亦芝的耳边仿若有一阵气流窜过。
她心一轻,甚至有闲心开起玩笑:“没事就好,是不是该归功于我的消息?”
对面的人淡淡地澄清:“我没那麽说。”
“等会儿我再多发几条,帮爷爷好得更快一些。”
梁亦芝说完,听见了几声轻微的鼻息,是顾寅言的笑声。
他说:“梁亦芝,我没告诉你我回美国。”
“你是不是在担心我?”
梁亦芝的心上像套了根皮筋,一松一紧。
因为最近分隔较远,像这样和顾寅言聊几句玩笑话的松弛场面她暌违已久,恍惚又回到了安逸的氛围里。
可当他猝然变得直截了当起来,她却煞时像被细细的皮筋给缠绕住,整个人都变得紧绷起来。
她不说话。
两个人就这麽隔着听筒,静静地听着对方隐没在浅浅环境音里的气息声。
顾寅言说:“你还有没有别的要问我的。”
“问……什麽?”梁亦芝慢慢地想。
“多问几个吧。”
顾寅言说:“我想听。”
梁亦芝咬了咬唇。
想听?
听什麽?
听她的关心,她对他的好奇;听她半夜打来却变成闲聊的越洋电话;听她躺在床上,软绵绵又失去重量的声音。
梁亦芝躺着,手机放在耳边:“你那边现在几点了?”
“早上十点半。”顾寅言道,“国内应该已经是半夜了吧。”
“嗯。”梁亦芝说,“很晚了。”
“你怎麽还没睡?”
“我今天帮何嫚搬了一天家,累死了。刚洗完澡准备睡,然後就……”
话说到这里,梁亦芝又停住了。
顾寅言默契地帮她续下去:“就想起了我?”
梁亦芝不出声。
尽管没人看着她,可她还是摸着自己的脸,让声音也显得严肃一些:“顾寅言,你别那麽自恋,再这样我就挂了。”
“好了。”他配合地应声,“那你给我讲讲你今天都做了什麽?”
“今天?”梁亦芝回忆着。
室内开了一盏夜灯,笼着浅黄的光晕,整个卧室内都是馨香温软的氛围。
她躺在柔和的床上,两手垫着脑袋,侧身躺着,闭着眼对一旁手机里的人慢慢地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