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总是这样令人讨厌的直白。
梁亦芝冷眼:“有什麽问题吗?”
顾寅言看着她的脸噤声,好不容易维持着的良好仪态终于彻底湮灭,紧绷着的弦在此刻断开。
大概是看到梁亦芝那样从容淡然地回答自己的问题,顾寅言的心里有什麽东西轰然坍塌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顾寅言了解梁亦芝的性格。在他身边的人里,梁亦芝是唯一一个从他认识到现在,都从未改变过的人。
人或多或少会因为环境迁移丶身份变化,性格也随之改变。
但梁亦芝没有。
她永远真诚热烈,怀着一颗赤诚的心,纯洁又美好。
她的世界是那样的纯粹,他一直想拼尽全力为她守护好。可现在她却告诉他,她要把那些东西全都丢掉。
顾寅言没办法接受。
“所以你想要的,就是这种感情?”
“无论怎样,都跟你没关系了。”该说的话说完,梁亦芝把酒杯一推,站起身。
“你回去吧,我要休息。”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顾寅言没打算就此放过,在她经过面前时,他又将人拉住。
梁亦芝喝了酒,身体很热,所以更能明显地察觉到来自对方的低气压。
“你想要的是什麽?”顾寅言攥着她握的更紧。
“说啊。”他轻轻提高语调,连带着晃了晃她的手。
“如果你只想和人睡觉,那我也可以满足你。”
梁亦芝这才意识到,她刚刚的话大概真的把顾寅言惹到了。
她的牙关咬得很紧,紧到说不出话来。
“有时候我真的很生气。”
顾寅言缓缓上前两步,逼到她身边:“为什麽你总是对别人那麽宽容?连贺新图说出这样的话,你都能接受,而我只是喜欢你,你却被吓得不知所措。”
“你觉得我欺骗你?觉得我不坦诚?可是明明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从你身上获取过什麽。”
梁亦芝反驳道:“既然没有,那你为什麽要私自收藏我的东西?为什麽三番两次假借别人的名义靠近我?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是!有又怎样?”他不再遮掩私欲:“我只是想把它们留下,就像你一直在我身边一样。”
顾寅言低低地向下看她,眼皮略微挡住了瞳孔里的微光。
“你知道我忍了多久吗?你知道我一次次亲眼看到丶亲耳听到你和别人的故事的时候,我在想什麽吗?”
他嗓音喑哑,像在砂纸上划过,字字句句都在控诉:“那些人都不配,也根本不珍惜你。”
“我嫉妒他们,嫉妒在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都能让你那麽上心,可你却从来没有看过我。”
梁亦芝的心在胸膛里疯狂跳动着。
理智在说不行,可她还是难以克制地因为他的话动容了几分。
“那说明你装的很好啊,为什麽不继续下去?”
她昂起头故作潇洒,把伤人的话语当作利刃的僞装:“反正你都忍了这麽多年,为什麽不能再忍一忍?”
“对。”顾寅言点了点头,嘴角带着讽刺。
“原来我也以为,只要我忍一忍,再忍一忍,就能压下这种没有结果的念头。但我发现我做不到!”
“如果要我忍着我的感情一辈子,那我宁愿跟你做不成朋友。”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响,敲在梁亦芝的脑海里,嗡鸣的馀音旧旧不能散去。
梁亦芝愣怔在原地。
直到顾寅言的身影压到她身前,冰凉的双手捧起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