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鱼饵“我家先生想请您过去一趟。”……
阮静薇最终还是上了车,规规矩矩坐着。
经历过冷情冷雨,百般羞辱後,这里简直就是供她逃避现实的避风港湾,让她根本没有一点理由拒绝。
车厢内空气洁净清新,只是空调度数有点低,刚淋了雨,衣服湿黏黏地贴在身上,冷得她一激灵。鞋子在刚才的纠缠中,不知何时弄丢了一只,此刻光脚踏在车毯上,没来由一阵窘迫,只好尴尬地往後藏。
孟岑筠没说什麽,只吩咐司机:“将後备箱里的东西拿来。”
司机应了,不一会儿,拎着两个白色购物袋过来,打开车门向她颔首示意:“小姐。”
阮静薇愣愣接过,疑惑望向孟岑筠。
“你现在会需要。”他说。
在他话语里得到肯定答案了,她这才小心翼翼拿出纸袋里的东西,是条克什米尔羊绒披肩,米驼色,手工织就,密度非常高。她学设计,也懂面料,摸在手中轻薄滑糯,便知道价格高昂。
另一只袋子里是鞋盒,也打开看了,里面一双真丝缎面的平底鞋,雾蓝色,款式简约,光泽内敛。不动声色看了眼码数,竟正好与她相合。
“这些是兰嘉的吗?”她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试探着问。
从没听说过他有女友,这些女士用品的唯一来源只可能是他妹妹。
孟岑筠一想到她正同别人待在一起,说说笑笑,神色又不免郁然两分,但很好地敛藏住了,没让人看出来。
“你用就是。”他客气疏离地说。
阮静薇眉眼低垂,轻声道谢。
她将鞋盒重新盖上,没打算换。真丝娇贵,怕自己湿淋淋的,又毁掉一双鞋。披肩蓬松地堆叠在双腿上,像伏了只暖烘烘的猫咪,她心上也暖了一块,非常拘束地将它裹在身上,裹紧,像一双有力的手拥抱着她。
司机将车内温度调高,又重新啓动车子。
安全了,稳定了,外面暴雨如注的世界全然与她无关。
阮静薇将头垂得更低,这才後知後觉意识到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鼻子顿时酸得冒泡,大颗大颗的眼泪也啪嗒啪嗒落下来,被羊绒吸饱了,看不见。
人家的地界,她连哭也克制,肩膀颤抖着,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怕搅扰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
她那边也像下了场小雨,滴滴答答的,本打算一个人默默发泄了就算完,却不想中途有人递过来一块手帕。
那只手修长,干净,骨骼感很重,纵使没有劳作的痕迹,却依然有种原始勃发的力量感,两指捏着柔软的山羊绒手帕,像捏着块蛋糕,要力道轻,才不至于弄坏了,莫名有种克制的张力。
她也不知想到哪里去了,顿时感到一阵羞惭,没敢看他,支吾着道了声谢,还是接过了。
攥在手中,轻轻揩拭泪痕。手帕很干净,没有什麽气味,像白开水和空气,共处一室,他身上也同样。这让她莫名想起兰嘉,从来不使用香水,也绝不搽抹任何带有浓烈香气的物质,永远清清淡淡。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的味道是一样的。
果然是兄妹。
她吸吸鼻子,将眼泪擦干了,呼吸也渐渐平复下来。
车厢内关了灯,很安静,平稳地驶向她家的方向,那个冰冷的洞窟。
身旁人也不看pad了,侧过头去望着车窗外,不知在想什麽。
阮静薇就这样坐在他身旁,虽然间隔着一道扶手箱,却还是第一次离他这样近。
她从前觉得他冷冷的,很怕他,如今与他同乘,与他搭话,与他共同呼吸一片空气,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
人就是这样贪心,体会过一次被庇护的滋味,便想要更多,欲念生根发芽了,顽强地向上攀扯着,势要想尽办法与这个人扯上关系不可。
她红着眼,有点怯怯,却又像下定决心那般望了他一眼。
车子在此刻停下了,抵达阮家所在的别墅区门口。
“庄平,送送她。”孟岑筠对司机发话,却没回头。
“不用麻烦了,您借我一把伞就行。”上车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用正常音量讲话。
他看了眼腕表,的确耽误了不少时。挂念着去见兰嘉,孟岑筠也没强求,示意司机去做。
推开车门,名唤庄平的司机已经拎着把伞等在外面。
阮静薇想了想,又掉过脸:“孟先生。”
她从帆布袋子里掏了掏,拿出个粉色毛绒挂件递过来。
他终于看着她,眼如墨玉,带着审视。
阮静薇心头一跳,解释道:“这是兰嘉遗失的。”
孟岑筠承认自己过分多疑,但对于兰嘉的事,她身边的人,不得不十二分谨慎。
但以她对朋友回护的性子,知道他插手,又要闹得不愉快,既如此,还是先留着观察一段时间。
他面色如常,伸手接过了,只说:“我会转交给她。”
阮静薇点点头,下了车,独自撑着一把银柄黑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