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而言,这个洗手台应该比我腿高。因为我在这个角度刚好能跟邬啓视线平齐。
他只露给我一个头顶,细心地检查我的膝盖,手指贴在我的小腿上,指尖微微发冷。
旁边的水龙头没关紧,滴答滴答,在安静地环境下响得很突兀。
邬啓表情严肃,我没话找话:“……要是神仙就好了,只是磕磕碰碰,不如一只蚊虫叮咬。凡体还要承担减震作用,震得我……”
“有点破皮。”邬啓打断我。
“啊?”
“但没伤到骨头。”
邬啓现在是听不进去话的,他好像急了。
刚才虽然他跟别人一起笑我,但他看我这狼狈模样也笑不出来了,他从小比别人更怕我受伤。
我感觉可能因为我本体是只兔子的原因,他对我总是与别的神仙不一样,怕我一只兔子应付不了伤口什麽的。
其实没什麽区别,都是一道修仙,我并不别人差。
邬啓又把我拎起来,放在地上。他把我转过去面对镜子,拧开水龙头,叫我漱漱嘴。
我听话地双手捧起水,体育馆一楼的水有些发冷,凉到牙根里,但我还是漱了两三遍,把嘴里的沙子吐干净。
我用手背蹭了一把唇,“现在好了吧?”
邬啓又没说话,拦腰又给我抱上洗手台。
我真无语,我好像娃娃机里一遍遍吊起又放下的倒霉娃娃,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
我低下头,邬啓便捏着我的下巴擡起来。
他用拇指撬开我的牙缝:“张嘴。”
“……”
他全程没回答过我一个问题,我却完成了他每一个要求。
邬啓检查着我的嘴巴,指腹在我尖牙上打转,蹭过上颚,又压着我的舌头,指尖挑着舌尖,像一场暧昧不明的湿吻。
我眼睛渐渐迷离,模糊不清,想起跳远那个小姑娘说的话。
“——不能只让我被他迷得神魂颠倒啊,我也得打他一手措不及防。”
我在水雾中又强行聚焦,定在邬啓的脸上。
邬啓终于结束这场检查,定下结论,“嘴里没破。”
我砸吧两下嘴,不知道想说什麽,最後只是叫了他一声:“傻逼。”
邬啓终于有了些表情,撑着洗手台望向我:“好没良心啊,我担心的要命,你还骂我。”
我顿了顿,又叫了一声:“啓哥。”
邬啓浑身一僵,向来冷静的眼睛里闪过丝迷茫。
这是措不及防了麽?
我火上浇油,喊个没完:“啓哥。”
酸的丶软的丶冒昧的丶不堪的,都在这两个字里了。我一辈子没说过这种话,一时不知道视线往哪搁。
只好盯盯邬啓,又看看卫生间门牌,看看底下他血管翕张的手,无意识地咽了口。
邬啓每一秒中的停顿,都像在证实那句“措不及防”,我的心快要跳飞了。
我注意到他避开了我的目光。
然後嗓音哑着说:“别叫我哥。”
他好奇怪。
我们都很奇怪。
他不让别人叫我阿月,他却自己叫个不停。全世界都喊他啓哥,到我这却又不让。
“别人都这麽叫。”我轻声说。
几乎抵着他的额头。
我又问:“我不行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