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着气,说:“大老远就看到你们在这闹,我一路小跑过来的。”
“你来的正好,”李光横说,“这两人背着咱俩说悄悄话。”
说完还不服气地白了邬啓一眼,往孟小琼那边靠了靠。像是挨欺负的小孩把家长叫过来,指着坏孩子告状,“就他。”
可惜我俩不是坏孩子,孟小琼也不是偏心的家长,她才懒得理他,回道:“我的亲,人家俩背着你说的悄悄话还少吗?你管的真宽嘞。”
“我丶靠!”李光横立刻暴走,“孟小琼你个大墙头草!”
“略——”孟小琼对他吐了吐舌。
两个人就想拴着绳子的狗,隔着我和邬啓这条线遥遥对骂,骂着骂着就到了校门口。
保安大爷顺着声音看过来,面露诧异,可能是来上学的学生一个个的都面如死灰,导冷不丁的传来几声死不死的,像是谁上学上疯了想刀人。
我们也终于收敛了一点,把早上躁动的兴趣向下压了压。
就这麽安静的走在离门口几米的柏油马路上,在这个春夏秋冬无一幸免的人间。
校门口的槐树长出新的枝丫嫩叶,随着风声向校园里悄悄探去,又随着风声悄悄缩了回来。他仿佛知道,自己从来不属于校园里面。
孟小琼快步向校门口走过去,慢慢的,只留给我了一个背影。
一股不安从心里涌了上来,带着心悸和慌乱。
我喊了声:“小琼。”
她转过身倒着走,脸上的笑意犹如朝阳。
“怎麽啦。”她说。
校园里的铃声来的格外突兀,震得我发抖。
时间想被播了慢速,不过几米的距离,我却感觉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了。
天光正亮,校园里绿草茵茵,可孟小琼的一颦一笑都像一张慢慢淡化老照片。
我连呼吸都忘记,冷不丁又喊了一声:“麻花辫。”
你等等我。
我要跟不上了。
请牵着我的手一起走吧。
明明我们牵过那麽多那麽多次手,怎麽就今天你忘记了。
孟小琼的每句话都湮灭在铃声的嘈杂中,我只有看她口型,才依稀辨别出来她在说什麽。
她说:“有什麽事一会再说。”
李光横也从身边跑了过来,挎着肩拍了拍邬啓,“对啊——”
少年的声音加在风里,越吹越远。
“有什麽事进去再说呗,咱又不止这一天。”
绝望彻底堵住了咽喉,理智像被一点点抽走,直到压不出我马上出口的哀求。
我和邬啓就像是被鬼压床了一半,一动也动不了,只能看着周围发生的仪器,然後在这沉重无比的躯壳里挣扎。
所有的离别,都是蓄谋已久。
可是这蓄谋已久的离别,却来的很悄悄。
悄悄到,只是一瞬间的事。
只是他们一只脚迈进了校园,在大脑放空了一瞬间後,猛地回头看过去。
原来是什麽都没有,他们这麽想着。
随後大步朝教学楼跑过去,跑向那我们摸不到,看不到,无限延长的光——
我最後的哀求终于化成眼角两滴泪,在闭眼的瞬间直直的滑落。
邬啓转身抱住我,纵着我在人群的来来往往中不断地抽泣。
时针向过去飞快地波动,回到了那天的合唱比赛。
一个班级的人就这麽为了一个莫须有的荣耀练了一天又一天,练到身体都有了肌肉记忆,练到歌词张口就来。
班主任曾无数次调侃我们,要是把背歌词的劲儿放一边在古诗词上,那整个班级的语文都会有质的飞跃。
我们每次听到这话都看着对方干笑两声,像听出了茧子,随後更高声的唱着我们的歌:
“许多年前
你有一双清澈的双眼
奔跑起来像是一道春天的闪电
想去看遍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