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季璟虞恍然大悟。
被惹生气时会揍孩子,可绝大多数时间都是高兴的,会带着孩子满小区乱蹿,会陪着孩子体验各种冒险活动,又会在危险来临时给予他最安全的保护……
季璟虞望向蒋家父子的神情被回家的季禾瞧得一清二楚,当晚情绪激动的季禾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给陌生男人打电话。
坐在床上的季璟虞听到季禾说她受够了这种生活,说要带他去找爸爸,他们一家人马上就可以团聚了。
可电话那头的男人非但没同意,反而厉声斥责季禾:“你是疯了吗?把他带过来,要是被人发现大家一起玩完!当初是你硬要把他生下来的,也是你妈信誓旦旦说这个孩子跟我没关系的。他妈的,现在是要反悔吗……”
忽然,一声稚嫩的“爸爸”打断了男人喋喋不休的咒骂,电话那头的男人换了种很温柔的语调,“哎,乖儿子怎麽啦?”
“爸爸你在跟谁打电话呀,感觉你好生气。”
“没有呀,宝贝。”男人笑着说,“是有人打错电话了……”
电话被人毫不在意地挂断了。
男人不在意的不止这通电话,还有季禾跟季璟虞。
季禾不是男人的宝贝。
季禾生的季璟虞当然也不会是。
眼泪流得乱七八糟的季禾把行李箱砸了,坐在地上不住地哭。
除了同情和怜悯,他还看见过别的。
“什麽出生前爸爸去世了,也就骗骗那些傻子,不然这麽多年怎麽男方那边一个亲戚都没来过。”
“你的意思是?”
“未婚先孕,男的不认账。”
“这可是个男孩,脑子聪明长得也好看,男方也不要?”
“说明那边不缺孩子,所以这小孩才跟妈姓。”说话的人神情轻蔑,“季禾八成是给人当了小三,被原配发现赶回来的。”
“哦呦,季兰畹这是造了什麽孽呀,一个人好不容易把女儿拉扯大,结果女儿去给人当小三,还带回来一个私生子。”
“什麽私生子,就是个小野种。”
“你讲话也太难听了,积点口德吧。”
“我呸,要怪就只能怪他有个不知检点的妈!”
旁若无人的交谈声持续了很久。
他们或许看见他了,或许没看见,谁会在乎一个小孩的感受呢?
季兰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季璟虞蹲坐在季禾的卧室门口,紧闭的房门里隐约传来季禾声嘶力竭的哭闹声,她似乎在和什麽人争吵。
“怎麽坐在这里呀?”季兰畹走过去,弯腰看向季璟虞,“肚子饿不饿,奶奶给你煮面吃?”
季璟虞把之前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烧。
意识模糊间,他听到季兰畹和季禾在吵架。
“季禾,我现在不想管你,也懒得管你,但是你别动小璟!”
季禾的嗓子都哑了,“我是他妈妈,君诚是他爸爸,我带他去找爸爸有什麽错?他今天看蒋家父子的那个眼神告诉我他想要爸爸!”
“那是谁害他没有爸爸,没有一个正常家庭的!”季兰畹看着面目狰狞的女儿,声音发颤,又气又疼,“你为什麽总要这麽作践自己呢?”
“小璟他有爸爸,要不是你拦着我,我们早就一家团聚了!”季禾望向母亲的眼神里满是怨恨与憎恶,仿佛她才是造成眼前悲剧的罪魁祸首。
一阵眩晕袭来,季兰畹身体微晃,慌乱抓住一旁的桌沿,才勉强稳住身形没倒下去,“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时候?虞君诚有妻有子,在他心里,你不过就是他扔不掉的绊脚石而已。”
“胡说,你胡说!他爱我!他爱我!”
……
季璟虞闭着眼蜷在被子里,高烧的後遗症让他浑身发冷,也让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淌,很快浸湿了垫在脑後的枕巾。
他想,为什麽没有掩饰好自己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