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向她伸出了手:“起来,”他的声音低沉,褪去了之前的冷硬,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安心的力量,“地上凉,别冻着。”
苏念怔怔地看着他伸出的手,指节分明,掌心透着暖。
他披在她肩上的外套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手指不经意碰到她的肩膀时,感觉到她猛地一颤,动作顿了顿,才轻轻把外套拉好,遮住她露在外面的小臂。
他没有在她最狼狈的时候追问,没有嘲笑她的退缩和软弱,只是用最直接的动作,给予了支撑。
苏念眼眶唰地就酸了,眼泪差点涌出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轻轻一拉,便将她从冰凉的地面上带了起来。
“资金的事情,”他看着她泛红的眼圈,还有嘴角没擦干净的泪痕,语气平静地开口,仿佛刚才的激烈争执从未生,“按你说的办。拿出百分之三十作为项目奖金,剩下的投入新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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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愣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松口了?那个冷静、理智、目标至上,甚至有点不近人情的李将来,竟然在她什么都没解释的情况下,主动退让了?
看着她惊讶的眼神,李将来微微偏过头,目光投向走廊幽深的尽头,耳根悄悄泛起一点不易察觉的红,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多了一丝说不清楚的复杂劲儿:
“你说得对,团队需要温度。”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低了几分,几乎微不可闻,“而你,不需要在这个时候,承受更多。”
他没说出口的是——“而你,比团队的‘温度’更重要。”
最后一句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苏念心中漾开巨大的涟漪。
他看到了,看到她接电话后的慌乱和无助,他或许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他感知到了她的压力。
所以,他收起了他的锋芒和坚持,打破了自己的原则,用一种近乎笨拙的方式,选择了保护和……退让。
这不是他行事风格会做出的决定,唯一的解释,只可能是因为……她。
一股汹涌的热流冲垮了苏念心中所有的委屈和寒意。
她看着身旁少年清俊的侧脸,看着他为了她而卸下铠甲的沉默身影,一种混合着巨大感动、酸涩和更加深刻爱意的情感,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紧紧缠绕住她的心脏。
就像丢了颗石子进刚结了薄冰的湖里,冰碴子碎了一地,暖水流了出来,却带着点扎人的疼。
裂痕,似乎因这意外的插曲和他在沉默中的退让,被一种更为复杂、更为深沉的情感悄然弥合。
可是,苏念心中却无法轻松。他这次的妥协,是因为心疼她,那么下一次呢?下下一次呢?
她真的想反抗,想告诉妈妈自己的选择没错,可前世被母亲逼得放弃梦想、甚至差点被安排嫁给不喜欢的人的画面,像阴影一样缠着她,让她连大声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他为她松了口,可她心里更慌了。这不是因为道理讲通了,而是因为他心疼她,可这份心疼,能抵得过以后无数次的现实冲突吗?
她不敢想,如果妈妈知道她跟李将来在一起,会不会闹到工作室来?会不会用更难听的话逼她妥协?
她贪恋着他此刻无声的守护,却也更清晰地看到了挡在他们中间的,是不同出身、不同担子划出来的深沟。
他是一身轻地追梦,而她身后拖着沉重的家庭枷锁,还有不敢说出口的前世秘密。
他向她走近了一步,可她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害怕,下一步是否会踏空。
如果下次她的秘密被揭开,如果家庭的压力再次与他的目标冲突,他还会像现在这样,为她放软态度吗?这条满是现实阻碍的路,他们真的能一起走到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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