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食指轻轻擦去她唇角被自己亲吻过的痕迹,语气却十分得意:“你怎麽发现我在骗人的?看来,我们真是命中注定的一对,要是池渡知道你的第六感能感应到我,肯定又要气疯了。咱们远离点那个疯子,要不然就要把我丢到沙漠里去了。”
周围的空气忽然有些摇晃,像是玻璃之下的水波。
绯瓴擡手,掌心一点白光流动。
“别着急,我还记得自己的任务呢。你想知道你忘了什麽,我现在就带你看。哦对了,你说这是什麽‘主任的任务’,让我好好完成。”
桑黎:……这句话应该没骗人。
十分像自己的口吻了。
绯瓴拉住了她的手。
下一秒,他们踏入浓浓的黑暗,如坠深渊。
四周一寸寸塌陷,花瓣旋转着飞散开来。
当脚步停下的时候,一道光从前方撕裂夜色。
两人站在一片空地上,四周荒芜,铁丝网张狂扭曲着围出一块扁平的圈地。
这里是收容所的後花园。
铁锈味混着泥土气息扑鼻而来。
不太好闻,明明应该很清新的空气,变得有些陈腐。
在空地正中央。
一个小小的桑黎,穿着脏兮兮的灰裙,正孤零零地蹲在地上,用手一下一下埋着什麽。
桑黎瞳孔微微颤抖。
是小时候的自己。
也是BEAM-071。
“好可怜啊。”绯瓴站在桑黎身後,他微微弯着腰,下巴抵在了桑黎的肩膀上,“虽然,我并不喜欢这段记忆,但因为你信任我,所以我会全然展现给你看的。我没见过你小时候,如果见到,绝对不允许你受苦的。”
小桑黎的指甲缝全是泥,手肘破了皮,小脸被风吹得苍白。
她没有哭,面容平静,甚至有一种死亡的冷清。
死寂的沉默,比撕心裂肺的哭泣更加钝重。
风吹过铁丝网,发出呜咽似的尖响。
桑黎站在原地,仿佛连脚底都麻了,嗓子发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想不起来。
但胸口发酸。
她知道,小桑黎也并非看上去那样的冷漠,她的血液在翻涌,鼻尖在发颤。
将仇恨暂时埋了起来。
她一步步走向那片松动的土壤,低头看着那个蹲在地上的丶瘦得像风一吹就散的自己。
桑黎蹲下身,轻声问道:“你在挖什麽?”
小桑黎没有擡头,依旧固执地把手指伸进泥土中,一把又一把刨着,像在完成一件命定的仪式。
她的声音听起来也没有什麽波澜:“坟。”
“给谁的?”桑黎几乎是下意识问出口。
小桑黎顿了一下,终于擡起眼睛,那双眼沉沉的,像压了整座夜晚。
“渡鸦的。”她说,“池渡。”
“是你给他起的名字?”她低声问。
“嗯。”小桑黎点头,小手一边继续挖着坑,一边认真地说,“他应该有名字,因为每个人都有名字。只要有名字,就会被记住,只要被记住,就会永生。他会再次回来的,出现在我面前。但现在,我需要把他先藏好。”
她的语气平淡,这不像一个小女孩会说的话。
更像是,白昼女巫的灵魂借由她的身体说话。
桑黎的指尖微颤,目光缓缓扫过那片泥地。
她终于注意到,那小小的身影旁,确实放着一个盒子,像是某种临时拼凑的收纳装置,用残破的金属片和旧布条缠绕拼成,上面还有血迹。
盒子不大,沉沉地压在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