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睛跟桑黎一模一样。
但那双眼睛里,空空的,没有光。
猜到了。
BEAM-071,桑黎。
准确的说是,小桑黎。
“这是丶你小时候……”陆烬终于出声,声音极轻,几乎哑着。
可他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他的胸口像被什麽利爪撕裂了。
他也不在乎刚才“池渡”和“渡鸦”是同一个人的那件事情了,现在的陆烬只能觉得自己难以呼吸。他知道桑黎怕疼,娇气,情绪激动,有的时候看个疾病求助的短视频都能哭上很久硬生生说要给人捐钱。她就像童话里的豌豆公主,有一点点不称心如意的,嘴角就会下压,更别提,年纪小小的她,要经受这样的痛苦。
“桑黎……”陆烬也不知道该说什麽。
他预想过的,但是噩梦成真了。
在进入的时候,他音乐猜测,桑黎可能来自某个机密项目的起始阶段,是实验样本之一。这可能是当初造成失忆的原因之一。或者,他觉得管理局和桑黎有过一段很难被披露的过往。
但他没有想到丶他们会对一个孩子做这种事。
那不是收容,那是囚禁。
那是对有意识生命的凌迟。
陆烬感觉自己喉咙腥甜,像是有什麽情绪压得他快喘不过来。
“她丶是我。”桑黎喃喃开口。
她其实并没有感到疼痛或者悲伤,只是在确认一件板上钉钉的事实。
以及,她其实并不害怕。
这,就是过去的自己。
BEAM-071。
小桑黎慢慢朝他们走来,每一步都像踩在玻璃上,声音极细,歪着脑袋指了指:“这是,池渡。”
比起桑黎,她更珍视她怀里的那个乌鸦。
“嗯。”
小桑黎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低声说了一句:“可以把它还给我吗?它很喜欢我抱着它。昨天我还说要讲故事的。”
桑黎沉默了几秒,将渡鸦轻轻递了过去:“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嗯,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小桑黎说,“为什麽它不动了呢?它会说话的,也会拱我。”
小桑黎露出结痂的手臂,乖巧的抱着渡鸦。
她动作轻得几乎没有触感,抱着那只已经逐渐冰凉的渡鸦,像是怕碰碎了它,另一只手的指尖一下一下顺着它乌黑发亮的羽毛,呢喃着:“为什麽不动了呢?”
“死了。”桑黎说。
刚才各项指标都显示池渡,或者说是渡鸦已经死亡了。
“死了。”小桑黎重复了一遍,“这样啊,我还以为它能熬过去呢。”
“我不希望它死。”
“我觉得它不会死。”
“它能活过来的丶它能活过来的。”
她像是对桑黎说。
但又在自言自语。
桑黎咽了口唾沫:“嗯,他能。”
小桑黎又重复了一遍:“它能活过来的。”
很笃定。
死人怎麽能复活呢?
但是池渡,确实复活了。
桑黎想不通,小时候的自己是如何让他活过来的。
“你们是谁?”小桑黎问,“新来的实验人员吗?”
“不是。”
“哦。”小桑黎没有再追问。
桑黎的喉咙一紧,眼角微微颤动,慢慢靠近她,试图蹲下身:“我们不是实验人员,我们会带你离开。你丶你跟我走,好不好?”
至少,现在不要被困在收容屋里。
她可以抱着小桑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