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无声地对峙着,空气里弥漫着硝烟的味道,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沈卿尘胸膛剧烈起伏,偏过头,下颌线绷得死紧,抗拒的姿态明显。
宋闻礼撑在墙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时间在僵持中一分一秒流逝。
沈卿尘能感觉到对方身体散发出的那种压抑的丶几乎要爆发的张力。
就在他以为宋闻礼会继续用强硬的手段逼迫他时,禁锢着他手腕的力量,却毫无征兆地松开了。
沈卿尘一愣,下意识地就想抽回手逃离。
然而,他的指尖刚刚离开对方滚烫的皮肤一点距离,宋闻礼那只刚刚松开的手,却以更快的速度下滑,两根微凉的手指精准地捏住了他浅色衬衫的衣角。
那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丶与其人设完全不符的……笨拙和小心翼翼。
沈卿尘的身体瞬间僵住。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去。
只见宋闻礼微微垂着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他捏着那片薄薄的衣角,指尖甚至无意识地轻轻拈动了一下,像个犯了错不知如何是好的孩子。
他整个人身上那股逼人的丶属于上位者的凌厉气场,在这一刻奇异地褪去了大半,只剩下一种近乎脆弱的固执。
“……跟我回去。”宋闻礼的声音闷闷地响起,比刚才低了很多,甚至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完全没有了方才的咄咄逼人。
他依旧没有擡头看沈卿尘,只是固执地捏着那点衣料,仿佛那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回哪里去?”沈卿尘的声音干涩,心脏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示弱而莫名地塌陷了一块,酸胀得厉害。
“清薛院。”宋闻礼终于擡起了眼。
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所有强装的冰冷和愤怒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近乎赤裸的丶带着水光的执拗和委屈。
他看着沈卿尘,用那种让沈卿尘瞬间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里淋湿的小狗的眼神,声音低得近乎耳语,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丶幼稚的威胁:
“不跟我走,”他顿了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更哑了,“我就在这儿哭给你看。”
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卿尘愕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高定西装丶刚刚还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架势的男人。
此刻,宋闻礼的眼眶竟然真的有些微微发红,那捏着他衣角的手指,泄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两年了。
沈卿尘以为自己早已筑起了铜墙铁壁。
可宋闻礼这近乎耍赖的丶与其身份反差巨大的“撒娇”,却像一根细小的针,精准地刺穿了他所有的防御。
他设想过无数次重逢的画面,或许是激烈的争吵,或许是冷漠的擦肩,却从未想过会是这般……近乎孩子气的胡搅蛮缠。
一股酸涩又荒谬的情绪猛地涌上喉咙。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麽,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拒绝的话堵在嘴边,硬生生被对方那泛红的眼眶逼退了回去。
最终,他只是极其疲惫地丶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仿佛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也抽走了他最後一点反抗的意志。
紧绷的肩膀垮了下来。
宋闻礼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态度的松动。
那双泛红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捏着衣角的手指立刻收紧,仿佛生怕他反悔。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立刻侧身让开了路,目光却紧紧锁在沈卿尘身上,带着一种无声的催促和不容置疑的“押送”意味。
沈卿尘没有再看他,沉默地迈开了脚步。脚步有些虚浮,走向展厅更深处那个直达地下停车场的贵宾电梯方向。
宋闻礼立刻跟了上去,半步不离,那只捏过他衣角的手,此刻虚虚地护在他身侧,像是在守护一件失而复得的丶易碎的珍宝。
分别暗示着我们终将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