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心碑下的火
情心碑上那诡异的紫芒仅仅持续了三息,便如从未出现过一般,悄然消散。
暖阁内,方才还因异象而起的微风骤然停歇,陷入了一种比先前更加沉重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胶着在石台中央那个瘦削的身影上,神色各异,惊疑丶不解丶鄙夷,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柳轻眉是第一个从震惊中挣脱出来的。
她那张美艳的脸庞因嫉妒与错愕而微微扭曲,随即被一层冰冷的嘲讽所覆盖。
她发出一声嗤笑,声音尖锐得像冰锥划过玻璃:“不过是残魂乱颤,竟也敢妄称共鸣?我看,不过是碑灵见她身世可怜,稍稍动了些恻隐之心罢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为那些不知所措的弟子们提供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啊,一个连灵根都破碎的废人,怎麽可能引动情心碑?
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柳轻眉的眼神愈发轻蔑,她朝身後两名内门女弟子递了个眼色,语带威严地发号施令:“还愣着做什麽?按照宗门规制,凡测试未达‘情潮初涌’者,一概不得录入内门,贬为杂役,发配去洗衣房。拖下去!”
那两名女弟子如梦初醒,连忙应声上前,一左一右便要来架住苏晚的胳膊。
自始至终,苏晚都静静地站在石台上,宛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她没有辩解,没有求饶,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慌乱都未曾流露。
面对柳轻眉淬了毒的言语和逼近的弟子,她只是冷眼相对,那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早已深深掐入掌心,尖锐的疼痛如同锚点,让她在这波涛汹涌的恶意中保持着绝对的清醒。
她比谁都清楚,此刻若流露出半分软弱,便会彻底坐实“废物”之名,永无翻身之日。
她在地xue里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绝不能在敌人面前示弱。
就在那两名弟子的手即将触碰到苏晚衣袖的刹那,一个清冷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淡淡响起。
“慢着。”
温如卿不知何时已踱步至石台前,他依旧是一身白衣,风姿卓然,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无关。
他并未看任何人,只是缓步上前,宽大的袖袍轻轻一拂,一枚温润的白玉简凭空滑入掌心。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将玉简轻点在情心碑的碑面之上。
嗡——
一声轻鸣,方才还黯淡无光的石碑表面,竟如水波般荡漾开来,一排排细小的金色文字自碑内浮现,清晰地投映在玉简之上。
温如卿垂眸,目光扫过玉简上的文字,缓缓念出:“情念强度:甲等下。情绪纯度:极阴极烈。共鸣属性:未命名。”
此言一出,整个暖阁瞬间炸开了锅。
“甲等下?怎麽可能!内门大师兄去年的测试也不过是乙等上!”
“极阴极烈……这是何等样的情绪?从未听说过。”
“未命名?情心碑传承千年,竟还有无法识别的共鸣属性?”
议论声丶惊呼声此起彼伏,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柳轻眉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继而涨红,最後化为一片煞白。
她死死地盯着那枚玉简,凤眸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怨毒。
甲等下!
这个她眼中的废物,竟然达到了她苦修多年都未曾企及的高度!
这简直是在衆目睽睽之下,狠狠地给了她一记耳光。
温如卿却对周遭的哗然置若罔闻。
他收起玉简,终于擡起眼,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第一次正视苏晚。
“别人修情,求的是鱼水之欢,是颠倒衆生之爱欲。你修的,却是焚天煮海的恨火。”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