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天录!
三字写就,血光冲天而起,竟如一道血色惊雷,直贯云霄。
下一息,须弥山祖庭深处,那口自佛宗开创以来,非宗门存亡之际绝不会响起的祖庭佛钟,毫无预兆地,“当——当——当——”自鸣三响!
钟声古朴苍凉,传遍了整座须弥山。
所有围观的佛宗弟子,无不哗然。
一名刚刚剃度不久的年轻沙弥,望着那血光与钟声,感受着天地间那股陌生的“情”之律动,竟不自觉地喃喃自语:“天道若正,何须问?”
明法听到了,他缓缓擡头,望向遥远天际的情渊方向,那里是苏晚和叶怀瑾所在之地。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谁承诺:“我已不是执法者,是……叩钟人。”
更深邃的地底,情渊地脉的最深处。
温如卿盘膝而坐,周身环绕着无数玄奥的符文。
他作为此地的护道者,正全力维持着结界的稳定。
可就在这时,他骇然发现,那些本应由他掌控的丶构成第十三道钟声钟槌的符文,竟然开始反向生长!
它们不再沉寂于地底,而是像拥有了生命一般,化作无数紫金色的藤蔓,顺着地脉的纹路,从大地深处,挣扎着丶攀附着,向着天穹的方向疯狂蔓延。
它们的目标,仿佛是那高悬于天际的月亮。
情藤攀月!
温如卿浑身一震,一个颠覆性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错了,我们都错了!不是我们在适应天地,是它……是这方天地,在适应我们!”
他猛然醒悟,不再试图压制这股反向之力。
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竟主动催动护道结界,将这股磅礴的丶由下至上的符文反向之力,全数引导注入他怀中那本《情心诀》总纲的玉简之中。
玉简光芒大盛,总纲法门的核心口诀,在温如卿的注视下,开始悄然自行改写。
那开篇第一句,从“顺天应人,以情入道”,缓缓变成了——“我心即天心,以情定道”!
阵法之中,苏晚清晰地感觉到,腹中胎儿的灵识愈发活跃与清晰。
它不再是一个模糊的生命印记,而是一个能够与她进行简单情绪交流的独立意识。
当苏晚因为感知到叶怀瑾咳血倒地而心痛欲裂时,那小小的胎儿竟主动从交融的心脉中,释放出一股温暖柔和的灵流,轻轻抚慰着她绷紧的心弦,仿佛在说:“娘,不痛。”
苏晚的心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包裹。她忽然彻底明白了。
“它不是在继承情钟,它在……重新定义情。”
这个孩子,这个由混沌灵根与佛子精血孕育的生命,从诞生之初,就站在了所有规则的对立面,或者说,是所有规则的源头。
苏晚深吸一口气,神念微动,以自己不朽不灭的混沌灵根为笔,以身下庞大复杂的双源养胎阵为纸,开始一笔一划地记录丶推演丶完善那套刚刚形成的丶独一无二的共鸣法门。
“这套功法,不叫《胎息共契》,”她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为人母的骄傲与温柔,“它叫,《母子钟》。”
夜,愈发深沉。
就在整个修真界都在这突如其来的情律中或迷茫丶或抗争丶或顺应之时,情渊的最深处,那片虚无的根源之地,忽然传来一声极其细微的丶仿佛天地骨血摩擦的轻响。
第十四道钟声。
它尚未响起,却已在万物的灵魂深处,悄然酝酿。
苍穹之上,那只代表天道无情意志的劫眼,再一次缓缓睁开。
冰冷的丶漠然的视线俯瞰着整个世界,似乎在寻找着律法混乱的根源。
但这一次,与以往不同。
在那巨大的丶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劫云漩涡边缘,竟不知何时,泛起了一圈极其微弱丶却真实存在的淡金色涟漪。
那景象,仿佛天道本身,也在尝试着……学习心跳。
苏晚盘坐在阵中,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小腹。
苏晚感受到了一次轻快的丶不同寻常的胎动,那感觉不像是在挣扎,反倒像是在……笑。
苏晚忍不住轻声问道:“你不怕它?”
腹中的心脉,轻轻地丶愉悦地跳动了一下,一道清晰的意识传来,充满了纯粹的童真与好奇。
“它眨了眼,我笑了。”
一直靠在她肩头,缓缓平复着伤势的叶怀瑾,此刻也睁开了眼。
他望着天穹那只带着金色涟漪的巨眼,眼底的佛光与情愫交织,化作前所未有的深邃。
他握住苏晚的手,低声道:“下一次,我们不抢了——我们,等它先响。”
话音落下,天地间那股汹涌的“情”之力仿佛得到了某种确认,渐渐平息了狂暴的浪潮。
世界依旧是那个世界,但弥漫在空气中的气息,却已然不同。
十三道钟声的馀波渐渐隐去,可一种全新的丶更加深沉的韵律,已经悄然扎根于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等待着下一次被唤醒的时刻。
这片刚刚经历过剧变的天地,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宁静,仿佛暴风雨前的海面,看似平静,实则在积蓄着更为浩瀚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