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拜佛,只拜他
晨钟未响,并非僧人失职,而是不敢。
一道猩红的身影,如一滴落在宣纸上的血,兀自立于百级石阶之下。
苏晚肩上扛着那柄不成比例的巨大钟槌,槌身古朴,却萦绕着淡淡的丶令人心悸的绯色光晕。
她身後,更悬浮着一尊石碑,那并非真正的岩石,而是由沸腾翻滚的赤色情焰凝结而成,焰光流转间,碑上八个大字仿佛拥有生命:“情非妄念,心即是佛”。
她动了。
赤足踏上第一级冰冷的青石台阶,肩上钟槌的末端随之轻巧地触碰地面。
嗡——一声沉闷的低鸣并非来自钟槌本身,而是自她脚下扩散开来。
一道繁复的绯色符纹以落足点为中心绽放,宛如烙印,与深藏于祖庭地底丶沉寂了千年的佛门地脉産生了第一次对抗。
“阿弥陀佛!来者止步!”
两名守门的武僧手持戒棍,面色凝重地冲上前来。
他们是佛宗的金刚罗汉,肉身强横,足以撼动山岳。
然而,他们甚至未能靠近苏晚三尺之内,一股无形的压力便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那并非灵力,也非煞气,而是一种源于七情六欲最本源的威压。
在这股力量面前,他们苦修多年的不动禅心瞬间崩裂,只觉心头爱恨嗔痴百般杂念丛生,气血翻涌,竟被硬生生逼得连连後退,脚下踉跄。
苏晚视若无睹,一步,一阶,一记轻震。
每踏出一步,便有一道情钟符纹烙印于地。
九十九级石阶走完,九十九道符纹连成一片,如一条赤龙盘踞于通往大悲台的圣道之上,与脚下厚重的金色佛光分庭抗礼,竟隐隐有压制之势。
终于,苏晚登上了大悲台。
这里是佛宗祖庭的核心,平日里唯有方丈与元老会成员方可踏足。
苏晚看也未看周围那些闻讯赶来丶满面惊骇的僧衆,径直走向平台中央那个用于安放晨钟槌的凹槽。
她将巨大的钟槌重重插入其中。
那尊情焰石碑也在同一时刻轰然落地,不偏不倚,正立于大悲台的正中心。
碑石落下的瞬间,仿佛一根烧红的烙铁刺入冰水,整座佛宗祖庭剧烈地颤动起来。
地底深处的佛脉发出愤怒的咆哮,金色的佛光冲天而起,试图将这亵渎圣地的“魔物”碾碎。
冰冷的电子音在苏晚脑海中响起:“警告:检测到佛宗核心道基与情证之道産生根源性冲突,正在生成高强度对抗性震荡。宿主生命场受到压制,请立刻脱离!”
苏晚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对系统的警告置若罔闻。
她伸出右手,并指如刀,在左手掌心轻轻一划。
鲜血涌出,她毫不犹豫地将掌心按在了那八个大字之上。
血迹触碰到碑文的刹那,并未下流,反而像是活了过来,沿着字迹的笔画飞速蜿蜒,最终汇聚成一道燃烧着无形火焰的契约符文。
这道“情燃契”顺着碑体瞬间渗入地脉深处,直接烙印在了佛宗道基的本源之上。
刹那间,异变陡生!
祖庭之内,万佛殿中,数千尊佛陀金身雕像的双目之中,竟齐齐流下两行金色的泪滴!
悬挂在钟楼之上的万千铜铃,在没有一丝风的情况下,发出尖锐而急促的悲鸣,如泣如诉!
“住手!”一声清喝如玉石相击,穿透了鼎沸的人声。
叶怀瑾一袭白衣,拨开层层叠叠的僧人,终于看到了那立于风暴中心的红色身影。
她如此孤单,却又如此决绝,仿佛要以一己之力,对抗这整个天下。
他本是来劝她罢手的,佛宗底蕴深厚,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尊石碑,看到“情非妄念,心即是佛”八个大字时,心中预设的所有说辞都化为了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