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懿的神经上。她放在桌下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她挺直的脊背僵硬如铁,目光滑过讲台上那张因亢奋而微微泛红的脸,扫过四周那些懵懂点头、埋头记笔记的同学。
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
始皇帝那些凿穿地域壁垒、将迥异的邦国真正熔铸成一个不可分割整体的万世之功,难道就轻飘飘地被一句“专制”抹杀了吗?
岂不知那烽烟四起、人命如草的战国末世,若无始皇帝那令行禁止、令天下为之战栗的铁腕,何来这后世得以休养生息的秩序与安宁?帝王心术,平衡之道,牵一而动全身的朝堂风云,岂是这轻飘飘、带着廉价道德优越感的“专制”二字可以囊括万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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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核心,就在于‘封建’二字所代表的生产关系!”
历史老师的声音斩钉截铁,将沈懿从激烈的内心风暴中拽回现实。
历史老师接下来的话,却像一道突如其来的霹雳,将她所有的不解都劈得粉碎。
“我们现代史学所说的‘封建社会’、‘封建王朝’,这里的‘封建’,并非字面意义上简单的‘分封土地’、‘建立诸侯国’!”
历史老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视全场,强调着这个关键点:“它特指的是一种特定的社会形态和经济结构!其根本特征是——地主阶级占有绝大部分土地,而广大的农民阶级,则几乎没有或只有很少的土地。农民为了生存,不得不依附于地主,租种地主的土地,忍受着地主以地租形式进行的残酷剥削!这种土地所有制和剥削关系,才是我们界定一个社会是否为‘封建社会’的核心标志!”
“土地……地主……农民……剥削?”
沈懿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嗡”的一声炸开了。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她完全陌生的逻辑链条。她前世所熟悉的世界,权力结构如同金字塔般森严,顶端是至高无上的君王,其下是分封或任命的层层官吏与贵族,再往下是士农工商的等级分野。
土地?
那是王权的象征,是封赏的依据,是征战的根源,是财富的载体,更是维系整个帝国运转的命脉……它当然无比重要。
但“地主”作为一个核心的阶级概念?“农民”被“地主”剥削作为社会运转的根本矛盾?这……这和她所理解的权力图谱,完全是南辕北辙!
历史老师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点,敲打在她认知的基石上:“秦朝虽然废除了分封诸侯,建立了中央集权的郡县制,加强了皇帝和中央对地方的控制,但这只是政治体制上的变革!它并没有,也不可能改变当时社会的经济基础——那就是地主阶级依靠占有土地,剥削无地或少地农民的生产关系!皇帝本人,就是最大的地主!他通过赋税、徭役,直接或间接地剥削着全国的农民。地方上的郡守、县令,他们代表皇权治理地方,同时他们自身及其背后的家族,也往往就是当地的大地主!郡县制,是服务于这种地主土地所有制、强化皇权对整个剥削体系掌控的政治工具!它恰恰是为了更有效地维护‘封建’的经济基础!所以,秦朝当然是一个‘封建王朝’,而且是开创了成熟‘封建专制’中央集权模式的王朝!”
逻辑。
一种冰冷、庞大、全然陌生的逻辑,如同无形的巨网,当头罩下。
沈懿的思维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漩涡。前世,在沈家的影响下,她也深谙洞悉一些帝王心术,沈家所参与的权力倾轧,是围绕着皇权、门阀之间的明争暗斗,那些关乎国策、用人、边疆、钱粮的庙算……这一切纷繁复杂的政治图景,此刻竟然被眼前这位老师,用一种“地主剥削农民”的单一框架框定了进去?
郡县制,那柄她眼中用来斩断地方割据、凝聚帝国伟力的神兵利器,在这里,竟被解释为地主阶级用来更高效地压榨农民、巩固其统治的“工具”?
这颠覆性的解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理论自信,让她感到一阵眩晕。
“至于‘焚书坑儒’……”
历史老师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历史审判者的冷峻:“无论其初衷如何——或许是为了打击异端邪说,或许是针对方士的欺骗——但其客观结果,是野蛮地扼杀了思想自由,摧毁了大量珍贵的文化典籍!它标志着封建专制统治者对思想文化领域的极端恐惧和残酷镇压!是后世历代王朝厉行文字狱、钳制民智的开端!它服务于专制统治,是封建生产关系在上层建筑领域的必然反映!”
“服务于……生产关系?上层建筑?”
沈懿再次眉头紧锁,这似乎涉及到了她的盲区。
她开始认真思考,始皇帝所统治下的秩背后……是否真的连接着那看不见的、被称为“封建生产关系”的庞大根基?那些被坑杀的,除了招摇撞骗的术士,是否也混杂着一些……仅仅是思想不合时宜、可能“惑乱黔”的儒生和士人?那些被投入烈焰的竹简,除了方术邪书,是否也包含了六国史籍、百家之言……那些记录着不同道路、不同思想火花的载体?为了维护那铁桶般的思想统一,为了断绝一切“异端”滋生的土壤,为了确保帝国机器按照唯一意志运转……代价,是否真的过于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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