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快要踏出书房门的时候,身後萧承砚的声音再度响起。
“顾惊鸿,在这烬王府,本王可以纵着你。你想查什麽,想做什麽,哪怕把天捅破,本王都能替你兜着。”
“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冷冽,“出了这王府,本王的手,未必能伸得那麽长,也未必……能护得住你。所以,你最好……真的只是单纯想去临摹字帖。”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心绪,脚步略有迟疑但却并未回头:“惊鸿明白。多谢王爷提点。”
看着顾惊鸿离去的背影,萧承砚坐在长案前,眉头微蹙。
生平第一次,他对自己産生了怀疑——疯了,真的是疯了。如果说最开始对她有过分举动是被下了药,後来又是除夕夜氛围所致,那这一次呢?
不多时,长风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角落。
“王爷,顾姑娘她……”
“拿着本王玉令去找岑先生了。”萧承砚的口吻透着一丝淡淡的冷漠。
“所为何事?可需属下……”长风有些担忧。
“不必。她既敢查那南风密匣,敢来找本王要玉令,想必已有了计较。让她去查。”谈到玉令,萧承砚垂着的眸中还是有一丝闪动——这个顾惊鸿,她还真做得出。
长风皱眉:“可此事非同小可,若被有心人察觉顾姑娘擅动密匣,甚至……”
“——察觉又如何?”萧承砚唇角勾起一抹冷冽至极的笑意,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透出森然的寒意与不容置疑的强势,“长风,记住。顾惊鸿,现在在本王的王府里,是本王府上的人。”
他擡眸,目光锐利如出鞘的寒刃,一字一句,“你说本王的人,谁能动得?”
长风这才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属下领命。”
……
翌日
静心斋内,檀香袅袅。
岑先生是一位须发皆白丶面容清癯的老者,眼神却异常清亮锐利。他验看过顾惊鸿递上的玉令,微微颔首,并未多问。
“姑娘想习南风古篆?可有临本?”岑先生声音平和。
顾惊鸿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丶由特殊硬纸折叠而成的精巧“机关盒”。盒子表面看似平整,实则暗藏玄机,有几个不同方向的折叠面。
“先生请看,”顾惊鸿将机关盒放在案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个折叠面,露出里面一小块区域。又从一个小布袋中拿出几个用极细刀片裁剪下来的丶形状不规则的纸片,每个纸片上都有一个南风古篆字,正是她用特制药水在原纸小心翼翼拓印下来丶再剪成的单字。
她指着其中一个空位,旁边是她用极细的炭笔画的丶需要模仿的字体样式和大小:“烦请先生,在此处,临写这个字。”她又指向旁边她画好的样本。
岑先生仔细看了看顾惊鸿提供的字样本,又看了看需要落笔的位置,微微点头。
他提笔蘸墨,屏息凝神,落笔如风,手腕沉稳有力。每一笔都精准地模仿着样本的笔意丶力道丶转折,甚至浓淡和晕染效果,在南风古篆特有的韵味下,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一气呵成。
接着,顾惊鸿又打开另一个折叠面,指着另一个空位:“然後,再请先生在此处,临写这个字。”
岑先生再写完时,便见顾惊鸿的荷包中掉出来一个“琰”字。
与此同时,顾惊鸿的眸中也闪过一丝急色,但多年的经验让她一直保持着不动声色的面容:“先生,这字不用写,咱们换一个。”
岑先生并未多想,按照顾惊鸿的要求继续仿写。
如此反复,顾惊鸿一共打开了多不同的折叠面,分别指定位置,让岑先生临写她准备好的单字样本。
这些位置,在她精巧的折叠设计下,当盒子最终按照特定方式展开後,恰好能完美地拼凑出一份完整的丶新的名单——一份与原件一模一样,唯独缺少了“谢琰,权作阁辅”这六个字。
岑先生看着这奇特的请求和精巧的机关盒,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并未多言,而是埋头写字。
顾惊鸿屏息看着,心中惊叹于岑先生神乎其技的同时,也紧绷着神经。
最後一笔落下,岑先生搁笔。
“好了。”
顾惊鸿小心翼翼地将机关盒收好,严丝合缝,完全看不出方才这个精巧的纸盒子里到底写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