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歌壶内的世界,绿草如茵,溪流潺潺。那三个刚刚才被赋予了新生与未来的小家伙,正好奇地追逐着一只散着柔和光晕的晶蝶,稚嫩的叫声清脆悦耳,充满了对这个全新世界的无限欢喜。
这片祥和,与外界那早已化为血肉磨盘的洪荒大地,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却又被一扇无形的门扉紧密相连的极端。
通天就站在这扇门扉的边缘。他没有再去看那三个无忧无虑的幼崽,也没有回头去品那杯钟离为他续上的、依旧温热的清茶。他的目光,早已穿透了壶中世界的壁垒,穿透了不周山的结界,重新注视着那片早已被血与火彻底淹没的洪荒战场之上。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充满了优越感的看客。他鄙夷着三族的愚蠢,愤怒于他们的不可理喻,却又在潜意识里,享受着那种置身事外、洞悉一切的快感。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钟离那一番关于劫与棋子的论道,如同最锋利的剑,将他那身为盘古正宗的骄傲外壳斩得支离破碎!而随后,钟离那霸道而又温柔地、直接从洪荒大地上抠走一片净土、强行庇护一线生机的雷霆手段,更是如同最滚烫的铁水,狠狠地浇灌在他那颗正在剧烈跳动着的心上!
原来……还可以这样?!原来,面对天道大势,并非只有顺从或被碾碎这两条路!原来,当你的力量强大到足以制定规则时,你便可以成为那道足以抵挡洪水的堤坝!
一股前所未有的、炽热的岩浆,在他的胸膛之中疯狂地翻涌!身为盘古正宗的责任感在胸中翻滚,是被挚友那无上风采所激起的、不甘落于人后的好胜心,更是那柄早已与他神魂合一的青萍剑,在感受到了守护与截取这两种截然不同的“道”完美融合之后,所出的最本能的、渴望战斗的铮鸣!
够了!他看够了!他不想再当那个只能在凉亭里,对着水镜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旁观者了!
“道友,我出去走走。”
他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言简意赅的话。不等钟离回答,他的身影便已化为一道比闪电还要迅捷的青色剑光,冲出了不周山的结界,义无反顾地投身入了那片早已被无尽劫气所笼罩的血色天地!
这一次,他不再是看客。他是寻道者。
……
狂风,呼啸着刮过中央大地的麒麟崖。
那风中,不再带有半分往日的祥和与仁德之气,有的只是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与焦臭。通天悬立于九天之上,他那身青色的道袍,在这片昏暗的天地之间是那般的不起眼,却又如同一柄插在污泥浊水之中的绝世好剑,散着一股与这方世界格格不入的、孤傲而又锐利的锋芒。
他的脚下,正是始麒麟劝架失败之后,被彻底卷入战火的中央战场。无数曾经以仁德着称的走兽族群,此刻正与那些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早已杀红了眼的龙子龙孙、凤子凤孙们,进行着最为惨烈的搏杀。
通天没有立刻出手。他记着钟离的话——“用心去看,而不是用眼。”
他闭上了双眼,将自己那庞大到足以覆盖整个中央大地的神念,如同最细密的蛛网悄无声息地铺洒了下去。他不再去关注那些宏大的、早已失去了任何意义的战争场面。他的神念,如同最敏锐的猎犬,开始在这片混乱到了极致的战场之上,仔细地、耐心地搜寻着……
搜寻着那根拨动了所有琴弦的、看不见的手指!搜寻着那个隐藏在所有疯狂背后的、真正的“不同寻常”!
很快,他便找到了!他的神念,锁定在了一头体型无比庞大、气息甚至已经达到了大罗金仙后期的五彩麒麟身上!
那本该是一头血脉无比高贵的王族麒麟!按照常理,他此刻应该是指挥着族人,以大地法则构筑防御尽可能地减少伤亡。
然而,此刻的他,却比战场上任何一头凶兽,都要疯狂!都要残暴!
“吼——!!!”
他那双本该是充满了仁慈与智慧的眼眸,此刻竟是被不含半点杂质的血色所彻底填满!他的嘴角,涎水与血沫混合着滴落,那副模样哪里还有半分祥瑞之兽的样子?分明就是一头从血海之中爬出来的、只知杀戮的绝世凶兽!
他没有去攻击那些正在围攻他的龙族与凤族,反而猛地转过身用他那足以踏碎山岳的巨大前蹄,狠狠地踩向了自己身后,一个正在苦苦支撑着防御法阵的、小型的麒麟部落!
“族叔!您……您疯了?!”
部落中,传来了一声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的悲呼!然而,回答他的是那只携带着无尽毁灭之威的、轰然落下的巨蹄!
“轰——!!”
大地悲鸣!那由数百名麒麟族人合力撑起的、本该是坚不可摧的土黄色防御光罩,竟是在这一蹄之下,如同脆弱的蛋壳瞬间便布满了裂痕!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