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盘古殿。
这里的光,似乎永远都是昏暗的。
并非因为缺少照明,而是那十二根通天彻地的巨型石柱,以及整座大殿那蛮荒、古拙的石质结构,仿佛天生便能吞噬一切多余的光线,只留下一片亘古不变的、令人心悸的厚重与威严。
大殿中央,一团永不熄灭的心火,在一方石台之上静静地燃烧。那是盘古父神的心脏所化,每一次跳动,都与这片广袤大地的脉搏同频共振。
火焰的光芒,映照着十道顶天立地的身影。
他们或坐或立,形态各异,周身环绕着风、雷、水、火、金、木、土……这些构成世界最本源的法则之力。但此刻,这些往日里足以让天地变色的恐怖力量,却都化作了压抑的、死一般的沉默。
祝融砸碎的那尊先天玄铁鼎的碎片,还散落在石柱的阴影里,闪烁着不甘的冷光。十二祖巫的怒火,在帝江那冰冷的意志下被强行压制,却并未熄灭。它化作了比岩浆更粘稠、比深渊更死寂的沉默,在这座古老的大殿中无声地酵。
他们已经议了七日。
七日来,无人言语,只有十二道顶天立地的身影,如同十二尊亘古不变的石像,与大殿融为一体。他们在用巫族最古老的方式交流——以血脉共鸣,以意志碰撞,感受着彼此心中那份被压抑到极致的、足以焚毁整个洪荒的滔天怒火。
直到第八日的黎明。
“嗡——!!!!!”
一股无形的、浩瀚的气运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自九天之上轰然压下,瞬间扫过了整个洪荒大地!
这股气运,霸道、张扬,充满了君临天下的昭告之意!其中,夹杂着亿万妖族狂热的嘶吼,汇聚成一股金色的洪流,要将整个洪荒的天空,都染成属于“天庭”的颜色!
盘古殿内,十二祖巫同时睁开了双眼!
“他们……开始了!”时间祖巫烛九阴那闭合的双眼中,仿佛倒映出九天之上,那万妖来朝、气运鼎盛的煊赫景象。他沙哑的声音中,蕴含着看穿岁月长河的冰冷。
“好一个妖族掌天!好一个天帝!”共工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周身环绕的水汽,瞬间凝结成无数冰冷的、闪烁着致命寒光的冰锥,“大哥!他们已经把庆典摆到了我们头顶上!还要再等吗?!那钟声,简直是在抽我们的脸!”
“等?”
帝江缓缓地从座位之上站起,他的脸上,那片深不见底的冷静,此刻终于被一抹残忍的笑意所撕裂。他感受着那股从天而降、试图压制大地脉搏的妖族气运,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轻蔑。
“不。”
“我们不等了。”
他环视着自己这些早已按捺不住的弟妹,声音平淡,却蕴含着比祝融的烈焰更恐怖的温度。
“他帝俊,要的是名。要的是那高悬于九天之上,受万族朝拜的虚名!他以为得了道祖一句话,便能主宰这方天地,何其可笑!”
“而我们巫族,”帝江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仿佛将整个洪荒大地都握在了掌心,“要的是——实!”
“他要做天帝,就让他做!他要万妖来朝,就让他朝!”
“从今日起,我巫族,当行三事!”
帝江竖起了第一根手指,声音如同法则的宣判,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击在盘古殿的石壁上,引阵阵回响:
“其一,号令洪荒!自周山起,东至东海之滨,西至须弥废土,南至不死火山,北至无尽北冥!凡大地之上,所有山川、河流、灵脉、矿藏,皆为我巫族所有!”
此言一出,连祝融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哪里是不敬天帝?这分明是要釜底抽薪!是要将他天庭的根,从这片大地上,彻底刨断!
洪荒万族,哪一个能离了大地而活?你妖族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吗?你门下那些妖王妖帅,难道就不需要洞府?不需要灵根?不需要炼器的材料?!
帝江仿佛看穿了众人的心思,冷笑道:“那些散修?他们敬仰的道祖金口玉言,我巫族掌地,想要清修,可以,只要立下誓言,永不交好妖族即可?!至于那些量劫遗族?那海底、那火山,亦是大地的一部分!他们若不乖乖的修养生息,那祖地也就别要了!”
“凡不从者,视为与我巫族为敌!”帝江的声音冰冷刺骨,“当如何,不用我教你们了吧?”
“杀!”脾气暴躁的强良,舔了舔嘴唇,眼中满是嗜血的光芒。他全身雷光闪烁,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将那些不服者撕成碎片。
帝江满意地点了点头,竖起了第二根手指,目光转向了后土与句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