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进了学堂开始考核,鹿鸣意还发现自己这次特别倒霉——座位刚好正对着她师尊,这下是真的在姜流照眼皮子底下考试了!
对此,萧雨歇也只能冲她摇头,眼神里无疑是在说:师姐这次是真帮不了你。
鹿鸣意视死如归地坐下,擡头看向她敬爱的师尊兼督课,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副分外乖巧可爱的模样。
坐在她两边的门徒见她如此,分分看直了眼,被吸引得半天移不开视线。
然而,姜流照丝毫不为所动,连个多馀的眼神都没扔给鹿鸣意。
妄图蒙混过关,以情动人这招,对于铁面无私的长虹剑尊来说实在是无用。
拿到卷子後,鹿鸣意果不其然看见上面两道大大的考题——默写《静心》和《敛情》的心法。
《静心》好说,她早就背得滚瓜烂熟;然而《敛情》,鹿鸣意从来没觉得自己需要这道心法,只是复习时随意翻看了几眼。
毕竟,谁人能没个七情六欲?修仙修道若是修到最後,连最基本的人情都没了,那有什麽意思!
是以,在写完静心後,看着那大大的“敛情”两个字,鹿鸣意坐在位子上是如坐针毡。
她一只手在转笔,另一只手扶住有点酸的脖子,一扬起脑袋就能看到正在垂眸查阅传讯牌,处理宗门内务的师尊。
姜流照的睫毛比大多数人都要长,但卷得并不明显。此时她垂眸的模样,让那些睫毛在她白皙的面上打下细细的阴影。
鹿鸣意看着她师尊的长睫,就这麽凝视了片刻,脑袋里突然闪过之前在凌霄阁的时候,姜流照最开始让她自行翻看的心法册里,第一道便是《敛情》。
过往的记忆被翻了开来,鹿鸣意竟然真的好像记起了些许,慢慢写出了第一行。
写完後,卡住,她就又擡头看看姜流照,瞧着她师尊那一副彻底断情绝爱的模样,又想起来一点,便写下了第二行。
如此反复,竟然当真将敛情心法写出来大半,只剩下两三句。
正当鹿鸣意沉浸其中,再度擡眸时,却对上了一道墨色的明亮眼眸。
姜流照将她的偷看抓了个正着,细长指节拿起玉牌,轻敲桌面,眼中隐含无奈,低声说:“看自己的卷子,不要东张西望。”
鹿鸣意想,自己哪里是东张西望,明明是在看自己的师尊!
但这只是心中嘀咕,她表面上还是装作十分乖巧地低下头看卷子,等过了一会儿,又悄咪咪地再偷看几眼。
姜流照何等敏锐的人,再度感知到那视线,眼前纷繁杂乱的内务是彻底看不下去了。
坐在下面的鹿鸣意倒是一片喜色,等到心法考核的时间结束,高高兴兴地把自个儿的卷子交了上去。
沈鸣筝铁青着脸走过来,狠狠拍了她一下说:“真是这两个!这下子我算是完蛋了!”
“没事的,心法课占评分比例也不高,你弓术丶内修这两门一向好,综合甲等是跑不了的!”鹿鸣意拍了回去,又说,“今晚去金阙阁,吃什麽?”
“我叫了云梦轩的送餐,就原来那几道菜?”
“好唉!唉阿筝,没了你我这日子得多无聊啊……”
“……滚!”
鹿鸣意让沈鸣筝先过去,自己则又去找萧雨歇。
剑峰的大师姐如今又被一群迷妹围了起来,无不是在钦佩丶感谢她的重点靠谱。
萧雨歇被人群环绕,但却处理得得心应手,让每个人都如沐春风,好像被妥善照顾。
直到她看到了走过来的高挑少女,笑容立刻暖了几分,和人群道别,眼中也染上几分关切,说:“小意,怎麽样?”
“多亏了师姐,让我早有准备!”鹿鸣意粲然一笑,又偷偷贴近萧雨歇和她耳语,“我本来都忘了敛情怎麽写,但哪知道,一看到师尊那副无情无欲的样子,竟然就想起来了!”
她呼出的热气打在萧雨歇耳畔上,让那莹白的耳垂慢慢染上了一层粉。
萧雨歇忍不住缩了缩肩,却舍不得退开,同时又笑,去轻拍鹿鸣意的肩膀:“你这……真是大逆不道。”
“嘿嘿,我怎麽会让师尊知道?”鹿鸣意得意笑笑。
却在此时,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鹿鸣意。”
原本笑得灿烂的人,一下子被吓得表情夸张,颤颤巍巍地转过身看向自己身後当真面无表情的女人,好半天才挤出一个笑:“师丶师尊,你……你没走啊?”
姜流照修为高深,方才自己说的那些话,不是被听了个干净?!
萧雨歇见状,面上的笑都快忍不住了,行了个礼。
姜流照好整以暇地看鹿鸣意,唇角竟然勾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说:“你很希望我早点走?”
“那哪儿敢!”鹿鸣意咳嗽一声,忙正了神色行礼,“我丶我也有几日没见着师尊了,正想念得紧呢!”
姜流照听完,眉梢微微一动,颔首说:“如此,那是我的疏忽了。你随我去凌霄阁一趟吧。”
“啊?!”鹿鸣意一声惨叫,但在她师尊的眼神“压迫”中,只能垂头应下。
萧雨歇捂嘴轻笑:“没事的,师尊顶多就说你两句。”
“呜呜师姐……”鹿鸣意哀嚎,要萧雨歇安慰。
走出学堂,已是黄昏,鹿鸣意先给沈鸣筝发了条讯息告诉她自己可能要稍微晚点过去,随後准备御剑去凌霄阁。
然而她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到几声隐隐的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