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她的分神被鹿鸣意嫌弃,她也会一边伤心一边努力修改分神的形象,但这些事发生在她的师尊丶清冷强大的长虹剑尊丶姜流照身上……
师尊她,怎麽会……
萧雨歇坐在床铺上,眼睛怔怔地看向窗外,此时心中当真是一片复杂。
但很快她想,这件事最尴尬的不是她,毕竟她对鹿鸣意的心思,在姜流照面前早已暴露无遗。
反倒是师尊,被自己的门徒撞到了这回事,甚至,萧雨歇直接推测出了她压抑着的情感,这对于一个长辈丶一个上位者而言,无疑是极具冲击力和尴尬的。
萧雨歇在别扭丶危机之馀,还带有几分庆幸。
师尊也对鹿鸣意怀有某种特殊的心思又如何?她们都是鹿鸣意不愿多说的“故人”,还不如关渡。
并且,萧雨歇也很清楚,比起旁人,姜流照显然是更为压抑自己的情感的。
可能是自身性格使然,可能因为那些错误的过去,也可能是……作为“师尊”这个角色的束缚。
萧雨歇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幽幽叹息,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浅笑,开始琢磨着待会儿去见姜流照,要怎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而另一边,关渡行了个礼後,刚刚在姜流照的对面坐下:“师尊,你唤我来何事?”
姜流照把一杯庐山云雾递给了关渡,淡声说:“是为姬绪云一事。”
关渡并不意外这件事,立刻坐直了身子,仔细聆听。
然而,姜流照端着茶杯准备喝口茶水润润嗓子的时候,她端住茶杯的手突然收紧了几分。
“师尊?”关渡疑惑姜流照为何迟迟不开口。
“……无事。”姜流照的呼吸轻轻急促一瞬,却极难觉察。
只是,她被长发遮掩的耳朵上,那白皙莹润的耳廓,极其少有地染上了一层淡粉,被她耳垂上那点碧绿的耳饰衬得相当明显。
鹿鸣意并不知道对岸发生的那点“小插曲”,她完成了自己不经意间许下的“承诺”,又和姬厌口头上聊了几句,之後十分自然地同对方道别,准备离开。
“景小姐!”
鹿鸣意已经走出去几步,姬厌却把活暂时交给了其她夥计,小跑了出来喊住她。
姬厌的喉咙滚动了一下,望着眼前身姿高挑丶一个轻轻挑眉就足以摄人心神的女人,轻声问:“每丶每天吃豆皮,会不会有点腻味?你给了那麽多钱,我还会做别的……”
虽然姬厌尽力让自己看着放松些,但鹿鸣意觉察到她似乎依然有点紧张,于是浅笑道:“不用那麽麻烦,我明天还会继续来的。”
“啊,好……”姬厌点点头,一双清澈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鹿鸣意。
在对岸的一鸟一蛇,面对这等场景,展现出了不同的反应。
那条水蛇的眼睛先是瞪大了些,蛇瞳分外明显,但很快又收了起来,一遍又一遍眨巴着眼,好让自己也带了那麽点清纯的样子;听玉是干脆直接闭上了眼,因为它知道自己实在难以做出那副模样。
但鹿鸣意要离开这儿了,它们也得跟过去。
水蛇注意到,听玉无法站立起来,只能在原地直接拍打着翅膀准备飞起。
注意到这点的萧雨歇,看向了听玉的眼睛,那眼中的阴翳退散而去,展露出了那双如同姜流照的丶深邃的墨色眼眸。
这更证实了萧雨歇的推测。
姜流照无法维持一个正常健康的丶这般漂亮的分神,可她却又固执地坚持着这个形象,哪怕这会导致分神带着无法补偿的缺陷。
之前是失去视觉,而现在为了追踪鹿鸣意丶为了看到她的具体情况,分神必须拥有视觉,所以改为了失去健康的躯干。
眼看着听玉瑶飞走,水蛇打算自己悄悄溜走,可却不想,被听玉一嘴叼了起来,放在背上。
萧雨歇:“……”
她心情更复杂了。
毫无疑问地,姜流照是看出来她还打算跟着鹿鸣意,为了不让她那弱小的分神同样遭遇风险,于是干脆一起带着了。
盘旋在天上的听玉和水蛇,看着鹿鸣意迈着轻缓的步子,朝着临安城东的方向走去。
鹿鸣意的目的地很明确。
比起姬厌,她更好奇姬厌的两位家人——姬望和姬远歌。
这个家庭微妙的相处氛围,还有那些细小的,虽然让人毫无头绪,但却也无法忽视的诡异细节,都促使着鹿鸣意要继续深入了解。
她知道魔宗丶姬绪云如今恐怕正在临安的某个角落,然而越是如此,她的行动越是要主动。
只不过,在姬厌不在的情况下再去拜访,多少也有些反常。
因此鹿鸣意并没有真正踏入城东的区域。而是在城东和城中心交接的地方,便放出了自己用符纸制作出的小纸人。
这种纸人比起分神,要弱上太多,基本只能用来监听探测,一旦被发现或者被攻击,只有等死的份儿。
只是鹿鸣意更喜欢用这个,毕竟分神虽然好用,但神魂珍贵,且分神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去炼成;符纸虽然脆弱,但胜在可以无限使用。
那个小小的纸人,迈着小短腿,沿着墙角快步跑了出去。
那纸人灵敏丶轻盈,有时遇到小石块还会轻轻一跳越过去,看起来分外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