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褚礼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除了宁宣帝,对于这位慈善的皇母,他怕也是从未看清过。
宁宣帝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很是头疼,他招了招手,叫人擡走了昏迷不醒的沈从辛,也屏退了其馀人。
陈妙善走时特地给宁宣帝多加了件衣服,叮嘱他小心着凉,切勿动气,这才带着宫人,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待人都走後,原本就肃穆的寝殿内更显冷清,八角宫灯的灯火静静燃烧着,屋内就只剩下这对父子,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宁宣帝突然擡眸,向沈褚礼招手。
沈褚礼刚一上前,便被宁宣帝扶住了肩膀。
他拍了拍他,神色和睦,仿佛又变成了往常模样,语气带着亲昵:“父皇是不是吓到你了?”
沈褚礼擡眼,淡淡一笑。
“父皇用心良苦,做儿臣的明白。”
“明白就好。”宁宣帝收回手,幽暗的眸子看向别处,“做太子的,是要懂事些。”
有惊无险的一夜过去,沈褚礼再次回到东宫时,已快辰时。
彼时正是一日中,露水最重的时候。
今日无雨,可夜色雾浓,沈褚礼一来一回,衣袍早已被露水打湿,微凉的风自天幕吹来,于皮肤上带起一阵冷意,他心神俱疲,正欲擡脚往里走去时,却突然有侍从神色慌张来报。
东宫内侍皆是他的亲信,来人附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麽,沈褚礼神色一变,给问风使了个眼色,随即擡脚赶去。
殿内,几具尸体被摆在中间。
沈褚礼认出,这些都是沈从辛的黑衣死士。
他上前,于一具尸体前蹲下。
他们死相无异,只是均瞪大着双眼,仿佛死不瞑目。
沈褚礼伸手拔出了他们脖间的锐利箭矢,眸色慢慢变深。
这箭,他见过。
是沈从辛的暗器,上头被染了剧毒。
可沈从辛如今人已神志不清地躺在宫内,这些绝不会是出自他之手。
会是谁呢?
沈褚礼皱了皱眉,神色微冷。
此人手笔,不像是想对他动手,倒像是——
警告。
莫名的,让他想起了夜晚上巳节,在街上看到的那道身影。
扶光,扶公子。
脑海中似有什麽一闪而过,而沈褚礼敏锐地捕捉住了它。
先前他还在奇怪,会是谁对沈从辛下的手。
现在看来,已是有答案了。
“殿下……”
底下男人的凄厉的喊叫声唤回了沈褚礼的思绪,他收起手上的箭头,定定看向那位车夫。
“问风,你有些粗鲁了。”
他擡眸,“放了他吧,将人好生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