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尽霜并没有直接回到医院,他手里攥着请假报告轻叩过沈清云办公室的大门。
“进来。你是为白玦的事情来的吧。”
“是,我想把年假休了。”他有些局促地把报告放在了桌上。
“国庆轮班休七天,你这几年也没休过,后面年假给你接上吧。他怎么样了?“沈清云放下了手中的笔,语气平缓。
“还没醒。”
“检察院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来了解情况,不用太过担心,他当时的行为完全符合流程。”
“谢谢。”萧尽霜习惯了从细枝末节里寻找问题,职业的直觉告诉他,白玦和沈清云二人不仅认识,甚至调配也不是偶然。他喉结颤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沈清云看出了他的顾虑询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他是怎么调来的。他的身体过不了基本的体能测试,工作经历也查不到,但他。”
公安调配通常分为几种情况,常见的主要是基层调入,专业岗位引荐或者是重大案件临时调任。其次是小部分的优秀毕业生和通过招录直接分配进入。然而白玦的背景却出奇的干净,没有基层工作经验,甚至连最基本的体能测试都无法通过。
“他的学术背景很优秀,省厅原本邀请他去顾问岗位,但他主动放弃并申请来一线,具体原因不清楚,你可以等他醒了问他。”
白玦静静躺在那片荒芜中,任由那片空间破碎,瓦解,直至彻底消散。
再次睁眼时,他躺在了一片湿润的草地上,空气里夹杂着泥土和草木的芳香。
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摘过枝头的鸡蛋花轻轻放入了他的手中。
他缓缓从地上坐起,指尖轻轻捏过,花瓣柔软而温暖,还未等他开口询问——
天空倏然乌云密布,老人头上迅长出了一对恶魔的犄角,恶狠狠地将他摁进了泥土里,耳畔里传来一句又一句恶毒的咒骂声“你去死”,“快去死”,“你怎么还不去死”,“死远点别脏了我的地”
不知过了多久——
他被彻底摁进了深渊。
恶魔的低语还在他的耳畔不断萦绕,他沉默着翻了个身不再挣扎,真吵,他想着。
病床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分明是熟悉的次氯酸钠,此刻却格外的刺鼻压抑。
萧尽霜紧紧握着那只没有任何回应的手掌,奋力地感受着那冰凉的温度,低声恳求道:“阿玦,别睡了,家里的菜没了,带我去买。”
“你上次说的那家店,我去给你买。”
“我休年假了,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寒露悄至。
刺骨的寒风呼啸着掠过深渊,一条冰晶凝结而成的绳索垂落深渊,直至白玦眼前。
——上面有人在等他。
他下意识抓过,转眼,已是第三天。
恍惚中,一道又一道声音在他的耳畔响起,听不清,但很吵。
他轻“啧”一声,胸口,肋骨,肩膀好似烈焰灼烧,疼得连声音都重新咽回了喉咙。迷迷糊糊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掌,不温柔,却很暖和;好像还在絮絮叨叨着什么
太吵了。
他重新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