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晖星当时问:“哪个学校?”
梁仪报出的校名的确不错。
“他自己考上的吗?”
梁仪说裴家好像捐了点东西。
初见那日,沈晖星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裴寂青,垂着眼睫的Omega,脖颈弯出恰到好处的恭顺弧度,瓷白的肌肤在吊灯下泛着釉色,纤长手指交叠在膝头,连骨节都透着被精心豢养出的矜贵。
“他母亲过世之後,我们日子很艰难,可是他从没有想过离开我,我们最落魄的时候两个人分食一碗清汤面。。。。。。”魏迹喉结轻轻滚动,“可那时,我们很相爱。”
沈晖星的瞳孔收缩。
这与他熟知的裴寂青截然不同,裴寂青永远衣着精致,那个会为了一颗钻石的切割不够完美而蹙眉的裴家少爷,他应该是虚荣且做作,要穿最好的衣物,吃最贵的餐厅,戴最大的钻石,然後向全世界炫耀他的丈夫,他的一切。
怎会蜷缩在阴暗的角落,与人分食一碗寡淡的面条?
沈晖星想裴寂青分明不是这样,他怎麽会陪着人吃苦。
魏迹说:“我们身前这个纹身,就是我们相爱的证据。”
“你说他爱你?”魏迹眼底浮动着残忍的怜悯,“有没有可能,寂青只是畏惧你的一切?毕竟你这麽好骗,都怪我出现得太晚,不然寂青根本不用讨好你这麽久。”
沈晖星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不信。
记忆中的裴寂青总是含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为他熨平每一道衬衫的褶皱,在深夜的书房放一杯温度刚好的红茶,那些缠绵时的耳语,那些交颈时的温存,分明都浸着爱意。
裴寂青一次次亲口说过爱他。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沈晖星的声音淬着寒冰,“如果这件事跟你有关,我不会放过你。”
沈晖星离开之後,执拗地翻遍记忆的每个角落,试图找出裴寂青爱他的证据。
可回去迎接他的却是家中一片狼藉。
张姐带着一衆佣人请辞。
张姐的指尖绞着围裙,泪眼婆娑:“……先生,夫人给我安排好了去路,没有夫人……我们实在不知道在这里能做什麽了?”
沈晖星额角青筋暴起,暴怒在喉间爆发:“一切都是他做的!你们究竟还有什麽不满足的?”
“他给你们安排好了退路,你们对他这麽舍不得,怎麽不跟他一起走!”
原来那人连厨房帮佣的去向妥帖安放,却独独将他遗弃在这里。
月光从穹顶漏下来,照得满室苍凉。
张姐抿唇:“先生……夫人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是对您……真的失望了。”
“滚!都滚——!”
水晶花瓶在地板上绽开凄艳的花,碎釉折射出千万个残缺的月光。
沈晖星陷在真皮沙发里,突然觉得这宅邸空得厉害。
他擡手遮住猩红的眼,拿起手机从指缝间漏出的命令带着血腥气:“给我查!我要知道……裴寂青究竟还藏着多少我不知道的戏码。”
过了两日。
沈晖星这才知晓,自己这些年原来一直活在裴寂青精心编织的幻梦里。
那些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不过是佣人提前弄好的,那些盛在骨瓷碗里的汤羹,也是厨师准备好的。
办公室抽屉里的平安符,裴寂青说自己虔诚求来的,在网上明码标价999元,是连排队都有人代劳的敷衍。
而裴寂青的每一天,就是睡到自然醒,然後数十个佣人伺候他打扮得漂漂亮亮,将自己藏进贤妻的戏服,一天演一出,而观衆只有沈晖星一个人。
许泽站在一旁,目光在沈晖星阴晴不定的面容上逡巡,恨不得自己消失。
这情报实在查得太详尽了。
沈晖星将戒指在指间缓缓转动,银色的冷光在骨节分明的指间流转,像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几分病态的执念:“你说他既然装。。。。。。干嘛不装一辈子?”
许泽沉默地站着。
沈晖星垂眸凝视着那枚戒指,忽然低笑起来,笑声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鬼魅,他缓缓收紧手指,戒指深深嵌入掌心:“我不喜欢半途而废的人,既然是装的,那就装一辈子好了。”
他眼底翻涌着疯狂而阴郁的暗潮,像是要将整个世界都拖入他的执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