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声越来越大,直到一声细弱的啜泣从门口传来。裴寂青转头看去,之之穿着粉色的小睡裙,光着脚站在门边,怀里紧紧抱着的洋娃娃。四岁的小女孩显然被吓坏了,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却不敢哭出声,只是不停地用小手揉着眼睛。
“宝贝……”裴寂青立刻蹲下身想过去抱她。
“带小姐回房。”沈晖星冷声命令道。
保姆赶紧跑过来抱起之之,小姑娘趴在保姆肩上,终于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眼泪打湿了洋娃娃的金色卷发。
裴寂青站在原地,心如刀绞。
裴寂青後来没有怀过孕,所以他相信沈晖星结扎的说法,可是那也不是不可逆的。
Alpha骨子里的繁殖欲就像定时炸弹。
裴寂青太清楚了,这些站在权力顶端的Alpha,永远都在追求更强大的基因组合。
之之惊恐的小脸在裴寂青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不能再让女儿在这种环境中长大——一个被Alpha父亲轻视的女儿,将来要如何自处?裴寂青那个时候终于下定了决心要离开。
他看过那个沈季青来过家里,他也听见他们的对话。
那个年轻人站在书房,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里,沈晖星签下了一份份文件。
裴寂青借着整理书房的名义看过那份文件,条款密密麻麻,但核心内容一目了然——沈晖星在包庇沈家的走私生意。
他的签名刚劲有力,像一条盘踞在文件上的毒蛇。
书房角落里,那个被精心装裱的相框格外刺眼。里面不是照片,而是一份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
裴寂青的签名字迹在上面,沈晖星说这是他的警钟,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相框被擦得一尘不染,在书架上占据着最显眼的位置,仿佛某种扭曲的战利品。
裴寂青对自己说,他一定要藏得更好一些。不要再像上次那样,被轻易找到,被强行带回,像只逃不出笼子的金丝雀。
所以他布局了很久。
哪怕梁仪没有动作,他也许会把证据交给岑岳安,他知道凭借这个根本无法打倒沈晖星,可是哪怕拖一段时间也好。
他让岑岳安帮他和女儿办了两个假身份,有好几年的社会履历,融入进社会完全没问题。
亚联国那麽大,他不相信沈晖星还能那麽快找到他。
如今裴寂青心里始终有个疑问——魏迹是怎麽找到他的?除非……沈晖星身边早就被安插了魏迹的人。
他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你现在说你爱我,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魏迹说:“我是认真的。”
裴寂青:“送我去海城就行,算我欠你个人情。”
魏迹沉默了一会,最终只说:“让我看着你安全落脚再说。”
整整三天的车程。到达海城後,裴寂青拿到了提前准备好的新身份。他捏着那张□□,转身对魏迹说:“你该走了。”
要知道魏迹现在可是亚联国的通缉犯,冒这麽大风险回来到底图什麽?
“跟我走吧,”魏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只有离开亚联国,你才能真正摆脱沈晖星。”
裴寂青低头看着手里的证件,纸张边缘有些粗糙。
“你不用觉得欠我,是我欠你比较多。”
“我准备了住处,不在市中心但交通方便,环境安静,你想住多久都行,随时可以离开。”
裴寂青不得不承认这个提议很诱人。只要还在国内,他就永远逃不出沈晖星的掌控。
或许这真的是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可是答应魏迹付出的代价又是什麽呢?
裴寂青心里盘算着答应魏迹的条件。
魏迹突然开口:“我准备要结婚了,对象是州长的女儿,我有钱,她家有势。”
“挺好。”裴寂青简短地回应。
他不会再拿自己当筹码去换取任何机会——如果非要以身为价,他宁愿什麽都不要。
裴寂青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仿佛卸下了某个无形的重担。
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甚至超过裴寂青的想象,他们坐着船离开的,之之在离开的时候,对裴寂青说:“父亲究竟什麽时候回来?”
裴寂青看着女儿天真稚嫩的脸,有些不忍地道:“我们这次不带父亲,等他忙完了就来了。”
之之抱紧裴寂青,抿唇不说话。
*
冬日的脚步渐近,裴寂青开始着手准备过冬的物资。
他开着那辆二手轿车,去超市采购各种生活必需品,购物车里堆满了面粉丶罐头和耐储存的蔬菜。
之之在附近的幼儿园适应得很好。
裴寂青凭借出色的外貌和灵活的头脑,在一家汽车零件公司找到了前端咨询师的工作。
收入虽然比不上从前锦衣玉食的日子,但足够让他们过上安稳的生活。每次看到工资卡里逐渐增长的数字,裴寂青都会轻轻舒一口气——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他这张脸在人群中总是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