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之站在张姐身边,望着他。张姐拉着行李箱,对失忆的裴寂青恭敬地说:“夫人,我是您用惯的佣人。”
裴寂青还没反应过来,张姐又补充道:“先生把我们都给了您。”
他蹲下身,朝之之伸出手。小女孩犹豫了一下,突然扑进他怀里。裴寂青下意识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在她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从那以後,沈晖星成了个无可挑剔的前夫。
除了按时打抚养费和每月两次的探视,他从不越界半步。
第一次来接女儿时,高大的Alpha站在门廊下,军装外套的肩线依旧如刀裁般锋利,在暮色里投下一道孤直的影子。他站姿笔挺得像棵雪松,风纪扣都一丝不茍地扣到最上面一颗,可不知怎麽,整个人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寂寥。
裴寂青透过猫眼看他,发现沈晖星戴着手套,食指无意识地轻叩着裤缝,裴寂青打开门的时候,阳光从他背後斜斜地切过来,把影子拉得很长,长得几乎要把他完全覆盖。
沈晖星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吐出句:“好久不见。”
裴寂青的手指无意识抠紧了门框,半边身子藏在阴影里。他朝屋内轻声唤了句“之之”,小女孩便像只雀儿似的扑进爸爸怀里,只露出双圆眼睛偷看沈晖星。
裴寂青下意识的躲避动作让沈晖星胸口发闷。
他想起从前裴寂青总会第一个扑进自己怀里。
直到暮色四合,沈晖星准时把玩得脸颊通红的之之送回来。裴寂青接过女儿时,紧绷的肩线终于松懈下来。
年轻的执行官本该是意气风发的——军装笔挺,功勋章闪亮,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可现在的沈晖星,连信息素都收敛得干干净净。
裴寂青揉着太阳xue想,失忆前的自己大概是真的爱过这个人。
也许在那段糟糕透顶的人生里,这个强势的Alpha曾经是唯一的救赎。
魏迹对裴寂青的照顾无微不至,连他手底下的人都默认这是他们老板的爱人。
裴寂青刚醒来时,记忆还停留在多年前的下城区时光,自然最依赖这个“旧日恋人”。
之之很快就和爸爸熟络起来。小姑娘活泼好动,最爱在院子里踢足球,还会轻声安慰路上遇到的每只流浪猫。
当魏迹订婚的消息爆出来时,裴寂青只是微微怔了怔。这些年,他们终究都走上了不同的路。
裴寂青看见魏迹的时候,心脏确实不会有别样的感受,他知道自己早就不爱他了。
他收拾行李时很平静,甚至能心平气和地对魏迹说再见。
当魏迹抓住他手腕说“沈晖星不会这麽容易放手”时,裴寂青只是淡淡抽回手:“离婚协议都签了。”
“离婚还能复婚。”魏迹不甘心地补了一句。
裴寂青摇头:“他不会。”
骄傲到骨子里的Alpha,说放手就是真的放手,即使真的有什麽想法,摁回去了就是摁回去了,就像被束缚的利刃,规规矩矩收回刀鞘。
从此山高水长,各不相干。
曾经铺天盖地的执行官夫人相关新闻,不知何时已在网络上销声匿迹。就连那些零星的讨论帖,也总会在出现後不久就神秘消失。
裴寂青指尖划过空荡荡的搜索页面。大衆的记忆总是短暂,一个退出公衆视野太久的主持人,很快就会被新的八卦淹没。
或许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不对等的关系上——沈晖星是高高在上的执行官,而裴寂青只是依附于他的Omega。
这种失衡的天平,让过去的裴寂青在婚姻里吃尽了苦头。
如今重新站在陵市的街头,裴寂青已经能平静地接受所有现实:母亲离世,自己经历过婚姻,有了女儿,又离了婚。他带着未泯尽的少年心性,在这座城市买下一套向阳的公寓。
之之每天在木地板上跑来跑去,张姐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
当裴寂青站在陵市电视台的面试间时,久违的聚光灯打在他脸上。
他开口说:“你好,我是裴寂青。”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眷恋这个光影交织的世界——无论是从前作为主持人,还是现在想要成为新的媒体人身份。镜头前的悸动感,始终流淌在他的血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