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巅峰的风景他差半步就能触到,却在最後时刻被拽下神坛,那种失重感的确让他曾经很不爽。
这顿饭吃到最後,裴寂青擦了擦嘴,看着沈晖星:“几天後你会在报告上动手脚吗?”
沈晖星一半玩笑一半认真地道:“那麽多双眼睛,有点难度。”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但对沈晖星来说,撬开其中任何一道流程都不是不可能。
这个话题止在此处。
有些话两人都没说得太直白,未尽之言悬在半空,明说太郑重,试探过後也无法彻底确认放松,还不如停在这里,裴寂青垂眼看了看腕表说:“之之睡觉的时间到了。”
沈晖星送他们回去,是司机开的车,之之的睡眠时间一直很规律,过了九点她便开始打哈欠,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坠。
车程中她蜷在沈晖星怀里睡得很香。
到了住处,裴寂青从沈晖星接过女儿,就要上楼,突然沈晖星出声叫了一声:“寂青。”
沈晖星用手臂圈住了裴寂青和之之,像是标记所有物一般,贴着裴寂青的脸说这是最後一次,这个拥抱没有带着沈晖星惯常的强势和占有欲。
裴寂青突然感受到了沈晖星那种被极力压抑的丶近乎悲伤的情绪,只是沈晖星不会哭泣:“以後可以经常让我看女儿吗?也看看你。”
裴寂青心由轻往重了跳,之之在他怀里无意识地动了动,他开口说:“……可以。”
“上去吧,晚安。”
裴寂青就那样让沈晖星静静抱了两分钟,或者更久,他抱着女儿上了楼。
裴寂青不知道沈晖星的车在底下停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裴寂青不知道为什麽他们这麽痛苦,爱的时候痛苦,恨的时候也痛苦。欺骗丶质疑丶妥协,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如果真能干脆利落地一刀两断,谁也没必要这麽没日没夜地烦恼。
裴寂青升职了,领导拍着裴寂青的肩膀说我看好你。
几天後,他和沈晖星分别收到了ABO协会的信息,那天来了很多媒体,沈晖星和裴寂青被分开取样,场面很大。
结果是协会会长亲自公布的,百分之三十。
协会会长宣读结果的瞬间,全场快门声骤响如暴雨。
裴寂青和沈晖星没坐在一起,他们之间隔着三排座椅和无数双窥探的眼睛,连目光交汇都成了奢侈。
听到结果的那一瞬间,裴寂青预想中的解脱感没有降临,胸腔里反而泛起诡异的空茫。
台下闪烁的镜头像无数窥探的瞳孔,不知道要讲谁的体面溃败直播给全世界。
沈晖星站起身时,所有镜头立刻调转方向对准他。他面对镜头解释,他和裴寂青并不知情,他声音平稳,像在宣读什麽报告。
裴家僞装那份信息素检测报告是只是为了在他这里骗取一大笔金钱,他已经报警,他们婚後很恩爱,所以并未没察觉到有什麽不对,不过婚姻里总有矛盾,他们已经于去年和平分开,以後会一起抚养孩子。
提到婚姻摩擦,过于温和的措辞与他冷硬的军人形象形成微妙反差。
沈晖星说了一大堆以前从来不会说的冠冕堂皇官话,什麽责任,什麽担当,字字句句都像是从政务发言稿上扒下来的标准答案。
“祝福寂青以後一切顺利,前途似景。”
这是沈晖星这麽多年第一次在公衆面前如此称呼自己的Omega,好像有着无限温情。
裴寂青看着沈晖星,体面起身,面带微笑,他朝着闪烁的镜头微微欠身。
沈晖星决定放开他了。
等到这场如同闹剧一般的场面结束,沈晖星率先离开,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
裴寂青却一个人坐在到了最後,他想起他和沈晖星结婚的时候,他那时候多害怕,他害怕这是梦一场,後来他几乎丧失自我,大梦了一场。
这场梦终于在几年後的今天彻底结束。
身後响起了岑岳安的声音:“你这是伤心还是开心?”
裴寂青回头看着岑岳安,起身:“和你有什麽关系呢?怎麽,见到我活着回来很惊讶对吗?”
岑岳安:“我惊讶什麽?不过,你跟沈晖星这样,以後那群老家夥一定会让沈晖星重新匹配一个好匹配信息素的Omega,他们既需要他又害怕他,跟配种的公狗有什麽区别。”
裴寂青说罢拿出手机,而後按下发送键之後,将屏幕给岑岳安看了个完全,只一眼就让岑岳安脸色都变了。
裴寂青收回手机的动作慢条斯理,像在欣赏对方溃败的全过程:“这是我送给沈晖星的高升礼物,岑岳安,都已经爬到这个位置了,还是被沈晖星按着打,能力不够还是让出位置回家照顾你儿子吧。”
这样也好,裴寂青想,他们不在一起,那就祝对方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