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吵,一直打电话。”斯野懒声,语速低缓。
司染下意识按下锁屏键,身体也不动声色地朝靠窗的位置贴了贴,两个人之间隔着一条鸿缝。
斯野擡手搭在她的手机上,司染手上连跟他争夺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眼睁睁看着手机被抽走,直接关机,放在了他腿侧那边。
“对不起。”
斯野右手向上一擡又放下,亚麻衬衫被他袖口挽上去一截,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手臂递了过来,伴着慵懒的声调:“有点累,给我按按。”
静默两秒,司染白嫩的指尖搭在了他手臂上,一下一下轻按。
斯野轻扭脖颈,活动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重新闭上眼睛。
桃子也打了个滚,肚皮翻上,喵呜一声。
玻璃车窗隔绝了外面的暑气,车里开着空调,气氛宁静。
*
好不容易熬到“新淮路”,司染直奔出租房。
蔡茜的电话刚好打来,气得音都变了调。司染道歉的话说了一通,不理,最後说了这个月的盈利她分文不要,当做赔偿,才算作罢。
“新淮路”的房子是毕业後跟萍萍一起合租的。司染打开柜子,从里面搬出一个带锁的小箱子,打开,泛黄的信件带着股浅浅发霉的气味宣告着尘封已久的回忆。
那里面足足有1081封信,司染从浽县带到舅妈家,带到大学,带到现在的出租屋,现在又要继续带去下一个地方。
因为1081最後的谐音“要你不要”,反过来就是不要要你,这四个字像一根刺,倒勾着心脏。从那以後,她没有再写过信了。
司染关上箱子,再次拉开抽屉,拿出一包资料夹。那里面是她的毕业证,学位证等等一系列最重要的东西。
她打开包,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从小学毕业证里露出了一角。
捏着照片一角,一点点扯出画面——一个模糊的少年,清癯俊秀,正站在她身後几米远的槐树下,双目清澈如水。
那是她小学毕业前在学校门口拍照时候被同学捕捉进镜头里的影像,也是司染最後一次在浽县见到他。
从此之後,李雨弃这个名字在她生活中彻底消失。
就好像那1081封写给他的信一样,某一天,突然停滞。
*
拉门上车,斯野已经醒了,电脑放在大腿上,正回信息,见她进车头也没擡。
电脑占了斯野的大腿,桃子没有呆的地方,正委屈巴巴憋着嘴,瞧见司染上车,立马想爬到她的腿上。
司染今天穿的碎花裙长只到膝盖,坐下的时候腿便露出来。桃子的爪子没剪指甲,堪堪一搭上,她细嫩的皮肤就出了道浅浅红印。
“嘶~”
下一秒腿上一空。
斯野不知何时收了电脑,单手把桃子又捞了回去,手里多了几块冻干,喂着它。
斯野喜欢猫,喜欢到极致,司染在他的房子里是见识过的。
四只猫,独自享受了一百平的房间,比她出租屋都大一倍。
“拿齐了?”斯野喂着猫,眉骨轻擡。
“嗯。”
几粒冻干很快就吃完了,斯野擦干净手,用手机回起邮件,没再说话。
司染也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麽。
第一次结婚,不知道别人领证的路上会说什麽,但是应该不会像他们这样,坐这麽远吧。
*
禹山区的民政局就在新淮路上,这一程没开太远就抵达目的地。
司染迫不及待下车,新鲜的空气钻进肺里,惶惶然的情绪也同时落了地。
斯野同时下车,颀长的身段,连背影都自带风度。
从司染的角度看去,他某个侧影与记忆重叠。斯野侧眸,眸色冰凉冷漠。
司染连忙跟上。
眼神却千差万别,寻不到一丝一毫相似的温度。
不是他,终究不是他,再像也不是。
司染闭了闭眼,赶走纷乱的思绪。像不像都不重要了,过去的人早就掩埋在时光里,现在的斯野却是她实实在在即将结婚的对象。
她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