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霍魁望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老狗贼!枉我这些年来对你忠心耿耿,不想你竟背后捅刀。皇上,太上皇,我霍魁为大宁出生入死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想一朝兔死狗烹,你们竟如此对我!
今日是我棋差一招,我霍魁愿赌服输。但你们等着,终有一日,我要打上京城,教你们这对狗父子对我下跪求饶!
“撤!”霍魁似下定了某种决心,对那心腹道。他不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人,虽然极其不甘,但他知道,该抽身了。
霍魁召出所有暗卫,护送着自己从密道逃出了府外。
他们一行人出了府,便一路望北狂奔,眼看着便就要到了平安州城北面的城门了,不料后头却突然有追兵赶到,霍魁回头一瞧,领头那个玉面将军似的人物,不是水溶更是哪个?
原本水溶正在那西北边营里镇着,不想却同那被霍魁派来调兵前去支援的暗卫头领撞了个正着。水溶见霍魁还能遣人出来求援,便知安寿王世子那边应是失利了,为防霍魁趁乱逃跑,他便亲率了兵士前来围堵。
因着原本扮成商队被他带入平安州的那些精兵,大都已被派去将军府那边支援世子了,故水溶这会儿领的是那西北边营中第一时间愿意投诚于他的将士。
霍魁的暗卫不过百人,他见水溶队伍里的人数是他的好几倍,唯恐寡
不敌众,便越发不要命地向北城门那边飞驰而去。
“开门!我有要事要出城!”到了城门下,霍魁亮出自己的将军腰牌,向守城门的将士高声喊道。能够担任守城要职的,自都是霍魁的亲信,故霍魁自信决不会有人拦他。
可这回他却自信过了头,霍魁在下面都快喊破喉咙了,北门上守城的兵士已然个个岿然不动地立在城楼上,半点要给他开城门的意思都没有。
眼看追兵将至,霍魁急得了不得,冲城楼上暴喝道:“怎的?一个个都活腻了?想违抗军令不成!”
话音刚落,城楼上便突然有人噗嗤一笑,这笑声在这会儿紧张肃杀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
这时,那发出笑声的人往前探了探身子,城楼上的火把正照在他脸上,赫然就是当日水溶他们乔装成商队进平安州城时,那个收了他们银两,通融放行的“林头儿”。
“林辄!你要造反吗!”霍魁也认出了此人,正是他麾下专门负责驻守城门的副将。
那林辄听了霍魁所言,不由冷笑嘲讽道:“都这会儿了就别贼喊捉贼了,要造反的难道不是你霍大将军自己吗?”
霍魁闻言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今夜是犯了什么邪,怎么他一直以为对他忠心耿耿的人都接二连三背叛了他!
这耽搁的一会儿功夫,后头水溶便率兵追了上来,霍魁前路被堵,无奈之下只能回身应战。
虽那霍魁的暗
卫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可是毕竟寡不敌众,再加之那林辄又在城楼上领着守城兵士一起放冷箭,不一会儿,霍魁的暗卫们便丢盔弃甲,死伤众多。
眼看这霍魁不敌,即将被水溶一众人生擒,千钧一发之际,那霍魁却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状的东西,一扯尾部的引信,便有红色的流光直冲上高高的夜空,紧接着“砰”一声绽放出几朵极大的火红烟花来。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有凌乱纷杂的马蹄声从远处隐隐传来,接着,震天的吼声撕开了浓密的夜色。
在城门下打得不可开交的两拨人不由都大吃一惊,连忙留心去听,这声音……这声音好似是从城门外头传来的!
林辄顿时面色一白,急速回身向城外望去,这城楼修得高,他一眼便看见不远处有一队铁骑,正踏着夜色朝城门这边飞驰过来。那银白的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银光,这是……
“不好!匈奴来犯!”林辄大声喊道,“快吹号角——”
旁边的将士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忙拿起胸前的号角奋力吹起来。
顿时,呜呜的巨大的号角声从北城门上远远传开。这是有敌来犯的号令,城中驻扎的大军听到这声音便会即刻赶来支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林辄眼睁睁地看着那一队足有千人的铁骑,几乎是一瞬间便来到了城门下。这些人显是有备而来的,一到城门前便拿出早
就备好的巨木,哐哐疯狂撞起门来,整个城楼都被撞得剧烈震颤起来。
林辄来不及细想,忙带领兵士们掉转方向,拼命向这队来犯的匈奴铁骑放箭。然而对方毕竟是有上千之众,倒下一批,下一批又补上来,不一会儿,北城门就被破了!
水溶等人不畏凶险,迎着破城而入的匈奴铁骑奋力厮杀。可谁知这群人却并不恋战,也没有要深入攻进城池的意思,只是将那霍魁团团护在队伍中间,便就回身望城门外撤去。
那林辄本来还提着一颗心,等着后头大队的匈奴军队压境,可瞭望了半天,却连匈奴人的一根毛都没瞧见,又见城门下的这队匈奴铁骑劫了人就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队铁骑压根儿不是匈奴大军来犯的先锋,只是匈奴那边派来接应霍魁的兵士罢了。
乖乖,林辄心中震动不已,如此看来,这霍大将军竟然当真与匈奴有勾连!前番北静王通过赵谦益联络上他时,就说了这霍魁或已通敌。林辄闻之嘴上虽不说,心里却是不大信的,毕竟正是这个霍大将军,亲手将那匈奴打得屁滚尿流,多年不敢犯边的。
林辄此刻只恨自己瞎了眼,这么多年竟效忠错了人,他在城楼上化悲愤为力量,一次次拉满了弓,疯狂朝下头的匈奴兵士狠狠射去。
突然,他的一根箭矢射中了一个匈奴兵士头顶上的红缨,那人的头盔便骨碌碌从脑袋上
滚下来,林辄定睛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这不就是霍魁那小儿子吗?这厮在西北军中也担任着要职,只是近日却不大露面,若有人问起来,将军府的人总说是染了重风寒,在家中养着呢。
如今看来,这厮原来却不是在家养病,而是在匈奴与敌勾结呢!
怪道呢,原本林辄还奇怪,这出了北城门,望外还有几十里才是大宁与匈奴的边线。那里日夜有重兵把守,怎么这匈奴铁骑今夜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轻易跨过边线,直往这北城门来。
这会儿想来,定是这霍小将军奉霍魁之命,拿了他的印信,将离北城门最近的边线上驻守的将士调开,换上了匈奴兵士埋伏在那里。这才能在看到霍魁放出的信号后,立即长驱直入。
那匈奴铁骑毕竟人多势众,林辄的剑雨和北静王等一众人的厮杀,都拦不住他们,很快铁骑便护着霍魁杀出了城门,一路望匈奴国境飞驰而去。
水溶领着众兵士在后头紧追不舍,直追到了大宁与匈奴的边境线,仍未拦截住那霍魁。
此番北府管家赵谦益宝刀未老,亦随在水溶左右英勇厮杀,可一到了边线,那赵谦益便忙拦住水溶道:“王爷切不可再向前行,前头便是匈奴的国土,不知那边是否有埋伏。咱们如今只有几百人,这般贸然过去,只怕有去无回。”
水溶也晓得其中利害,便勒住马,立在边境线上,面沉似水
地看着那群银甲铁骑护送着霍魁,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这边霍魁一行毫不容易突破重围,摆脱追兵,纵到了匈奴国界也不敢放松,仍是一路没命般地向前狂奔,把大宁与匈奴的边线远远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