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48章放不下(二)
桃儿姐平日里就娇艳得很,此刻喝得醉醺醺的,两靥生辉,双目迷离,更显得风情万种。
她晃了晃酒杯:“今天的酒好烈啊,明明尝起来与往日一般无二,怎麽……怎麽这麽醉人呢?”
“是,我还没喝两口身上就没力气了。”春杏姐也是醉眼朦胧模样,傻笑着道,“阿仇这几日也不来,湾儿也不在,喝酒都没趣儿了。”
“阿仇,啧。”桃儿姐嘿嘿一乐,敲了敲桌子,“你还不晓得他在哪?”
“又去瞧那个人啦?”
“可不是,你看他哪天不去。唉,这人生在世啊,谁命里没个坎儿呢。就似阿仇这般整日里一副孩子样的傻小子,不也逃不过。”
春杏蹙了蹙眉头,轻声慢语道:“傻小子可不就是傻小子,他整日在那阁楼窗前看,一步也不敢踏进去,看多久是个头?要是真恨,当初何必留她性命,可若是不恨,又不肯原谅她。像这般不进不退的……”
“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也过不去……殷大姐那道坎。这孩子太死心眼儿啦。”桃儿姐也叹了口气。
视线变得愈发朦胧起来,甚至连手都发起抖,手里的酒杯当啷啷落在地上,就洒了一地。桃儿姐摇摇晃晃爬起来,却又个踉跄跌倒。
“这酒……唔……”
她话还没说完,暖阁的大门哐的一声被推开,两个小丫头急匆匆地一头闯进来:“大事不好了,殷堂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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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堂除了歌楼之外,还有一座与歌楼遥遥对望的小楼。歌楼日日灯红酒绿,小楼却夜夜凄清。独立于寒风之中,连灯火也没有。
殷妾仇静静地坐在小楼的朱栏之上,月色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金色。腰背微弓,一身红衣鲜艳似火,软底黑靴包裹着劲瘦结实的小腿,勾在雕花的栏杆上。
他仰头喝了一口酒,喉头微动了几下,擡手擦了擦嘴角,就又化成了月下的一尊雕塑。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飘飘扬扬的帷帐之中,那坐在梨花木的梳妆台前顾影自怜的影子。
没有灯火,没有人声,那小楼中的女子倚在梳妆台前,一下一下梳理着满头青丝。她瞧着二十六七的模样,其实已不算是少女年纪,眼角甚至已有了一丝细纹,但是眉眼间的风情却是世间少见的可怜可爱。
这样的眉眼,本来应当是极为妖媚的,可是大约是在这凄清的小楼中呆的久了,这娇媚的眉眼也变得哀戚清寒起来。
一身素衣,再无半点点缀。
她垂着眼睛,从妆奁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簪子,细细的银穗子上缀满了小朵小朵好似星子似的铃铛花。轻轻一晃,便好似荡起一阵波光闪闪的银浪。
殷妾仇眸光微动,喉头滚了滚。
忽然起了一阵风,将窗帷吹得放飞起来,那女子起身关窗,却好似看见了什麽一般,猛然向前奔了几步,从窗户探出头去左右张望。她又急匆匆地奔出门来,赤着脚在小楼临窗的围廊上跑动。
“阿松,阿松!”她轻轻地叫了两声,睁大的眼睛里再不复之前的死寂,似乎还有一点水光。可是她什麽也没有瞧见。就好似刚才的那个人影只是她一瞬间的臆想。
小楼仍旧空空荡荡的,轻纱的窗帷在夜风中飘飘扬扬。九娘赤着脚站在月光下,忽然觉出了一丝寒意。她抱着胳臂轻轻地搓了搓,转身又回了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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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妾仇站在小楼之下的雪地中,眼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又消失在月色里。他提步欲走,却忽然觉得手脚无力,头也有些痛。
他晃了晃手里的酒坛子,心道,今日这酒可真是醉人。
忽然,南堂正门方向传来一阵异响,有女孩子的尖叫声随之传来。殷妾仇一愣,提起一口气,正欲展开轻功,却忽觉双肋之下传来一丝疼痛之感,竟如同岔气一般。他亦顾不上这麽多了,迈开步子奔至方庭之中。
南堂内的侍卫不待他吩咐已经行动起来,披坚执锐,将南堂几个门堵得水泄不通。但是一则南堂人手被段绮年带走了大约三分之一,二则剩下的这一千多人也都被分散在奇音谷各处守卫,真正守在歌楼里的只有不足三百人。
“有人进犯,怎麽一点动静都没听见?”殷妾仇喝道,“守在谷口的人手呢?”
“不知道。这些人就好似凭空出现的一般,我们没听见各处岗哨传来一点消息。不知是根本没发现有敌人,还是已经……”有属下前来禀报。
那下属话未说完,便听见从南堂四面八方传来阵阵飘扬的乐声。
琵琶磅礴,箫声雄浑,笛音婉转,琴音灵动。
他不识得这阵仗,只觉得被这嘈嘈杂杂丶纷纷扬扬的乐声扰得六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