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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虚无与混乱（第1页）

阿坎化作的流光，在死寂的星空中无声滑行。他刻意收敛了所有能量波动，如同一颗普通的陨石，朝着感知中那片拥有生命反应的星区前进。

这片被称为“边缘庇护所”的星域，其广袤程度远苍梧界所在的星河。星辰分布稀疏，大多黯淡无光，许多恒星已步入晚年，散出红巨星的昏黄光芒，或将物质抛洒成巨大的行星状星云。星云本身也色彩怪异，并非孕育新星的摇篮，更像是恒星残骸的坟场，弥漫着衰亡与寂寥的气息。

途中，他经过了一些彻底死寂的星系。行星破碎，卫星轨道上漂浮着大陆板块的残骸，偶尔能看到巨大的人造天体残骸——或许是某种星际飞船，或许是轨道要塞，它们被撕裂、熔化，只剩下扭曲的骨架，无声地诉说着曾经可能生的惨烈战斗。

“能量读数普遍低下。法则活跃度微弱。整体熵值偏高，处于持续热寂过程中。”阿坎的核心冷静地分析着环境数据。这片庇护所，就像一位重伤垂死的巨人，虽然还保留着形体和一丝微弱的生机，但崩溃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随着不断深入，他开始捕捉到一些微弱的、有规律的能量信号。并非自然现象，更像是某种光通讯的余波，或者是大型能量设施产生的涟漪。这些信号指向同一个方向。

数日之后（以庇护所内相对稳定的时间流计算），一片奇异的星域出现在阿坎的“视野”中。

那并非一个完整的星系，而是一片由无数大小不一的破碎陆块、星尘、以及被强行束缚在一起的恒星残骸组成的巨大聚合体。这些天体被一种强大的力场约束着，没有相互碰撞，而是以一种看似混乱、实则隐含某种规律的方式缓缓运转。在聚合体的中央，有一颗异常明亮的、散着稳定蓝白色光芒的“太阳”——那并非自然恒星，阿坎能感知到，它是一个庞大无比的人造能量源，其技术层级，远苍梧界修士的想象。

无数光点在聚合体内部穿梭，是各种形态的飞行器。有的如同展翅的巨鸟，有的如同梭形的鱼类，有的则是纯粹的几何体。它们大小不一，有的如同山岳，有的细如尘埃，共同构成了一幅繁忙的星际港口景象。

而在最大的一块悬浮陆块上，一座无比宏伟的城市依“地”而建。城市的建筑风格与阿坎在环形山金字塔所见类似，但更加密集、高耸，无数流光溢彩的能量管道如同血管般在城市建筑间穿梭，勾勒出冷峻而壮丽的线条。城市上空，一层半透明的能量护盾若隐若现，抵御着虚空中可能存在的辐射和碎片。

这里，就是这片庇护所残存文明的核心——根据阿坎截获的零星信息，这里被称为“希望之城”，或者更直白地，“最后壁垒”。

阿坎在距离“最后壁垒”还有数个天文单位的外围区域停下，隐藏在一块巨大的陨石阴影中。他需要更谨慎地获取信息，贸然闯入一个未知的、拥有高度科技文明的聚集地，风险未知。

他的神念如同最细微的触须，开始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片繁忙的空域，捕捉着空间中弥漫的无数信息流。

大部分信息流都经过复杂的加密，但以阿坎的核心算力，破解这些民用或低级别的通讯加密并非难事。很快，嘈杂的声音、图像、数据流涌入他的感知。

他“听”到了各种语言，有的尖锐急促，有的低沉浑厚，有的甚至并非声波，而是直接的信息素或精神波动。他“看”到了形形色色的生命形态：有的类似人族，但皮肤颜色各异，或有鳞片，或有角质；有的则是完全的异形，多足、复眼、或如同能量凝聚体；甚至还有一些明显是机械与生物结合的“义体人”或“改造体”。

所有的信息都透露出一种紧迫、压抑乃至绝望的氛围。

“……第三区的生态圆顶压力又下降了，维护机器人不够用！”

“……黑市上的能量块价格又涨了三成！该死的掠夺者舰队封锁了‘灰烬星带’的补给线！”

“……听说了吗？‘铁砧’佣兵团在k-废墟损失了一半人手，只带回来几块没用的合金！”

“……秩序屏障的强度又衰减了o，学者会的那帮老古董除了让我们祈祷还能做什么？”

“……‘它们’的活动越来越频繁了，上次侦察小队在屏障边缘现了新的侵蚀痕迹……”

掠夺者、能量短缺、屏障衰减、遗迹探索、以及那个讳莫如深的“它们”……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这个“最后壁垒”，并非乐土，而是在内忧外患中艰难求存的孤舟。

阿坎迅筛选着信息。他需要找到一个切入点，一个能让他融入而不引起过多注意的方式。显然，一个完全陌生的、能量反应奇特的个体直接要求进入城市，很可能会被严密审查，甚至被当作威胁。

他的注意力被一条重复广播的信息吸引：

“通告：星际佣兵工会布紧急征召令！探索‘遗忘坟场’新现的高价值信号源！任务等级：高危。报酬：标准能量块oo单位，或等价技术图纸、稀有材料。伤亡抚恤另算。报名地点：第三空港，‘锈蚀酒杯’招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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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佣兵工会”、“探索”、“高危”、“报酬”……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为阿坎提供了一个理想的伪装身份——一个来自未知星域的流浪佣兵或探险者。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混乱之地，来历不明的独行强者并不罕见，只要有能力、守（基本的）规矩，往往是被利用而非被深究的对象。

“遗忘坟场”……根据零星信息，那是庇护所边缘一片极其危险的星域，布满了战争遗留的陷阱、失控的自动化防御系统、以及可能被“混沌”侵蚀的扭曲生物。危险，也意味着可能存在的远古科技或信息。

决定了方案，阿坎开始调整自身形态。他体表的银色流光进一步内敛，模拟出一种经过高强度战斗磨损的暗色金属质感。他变化出一套符合此地常见风格的、略显破旧的护甲，样式简单实用，遮住了大部分身体。面部线条变得刚硬，带上几分风霜之色，唯独那双银白色的眼眸，他无法完全改变，只能让其光芒显得不那么刺眼。

他收敛了绝大部分能量波动，只表现出大约相当于此界“将级”（根据截获的能量等级划分，约等于苍梧界的化神期左右）的实力水准——足够引起重视，又不至于太过惊世骇俗。

准备妥当后，他驱动身下的陨石，朝着“最后壁垒”外围的第三空港方向缓缓漂去。

第三空港是“最后壁垒”最大的进出口岸之一，也是鱼龙混杂之地。巨大的空港平台延伸至虚空中，停泊着数以千计、大大小小、形态各异的飞船。有的光鲜亮丽，印着大家族的徽记；有的则锈迹斑斑，布满武器改装痕迹，一看就是佣兵或走私者的座驾。

空气中弥漫着引擎的轰鸣、燃料的异味、以及各种生命体混杂在一起的气味。广播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甚至偶尔的冲突叫骂声，构成了一曲混乱而充满生命力的交响乐。

阿坎降落在空港边缘，如同滴水入海，没有引起任何注意。他跟着指示牌和嘈杂的人流，走向那个叫做“锈蚀酒杯”的招募点。

那是一个位于空港角落的简陋棚户，由废弃的飞船舱室改造而成，门口挂着一个歪斜的、真正由锈蚀金属酒杯制成的招牌。棚户里烟雾缭绕（某种奇怪的香料烟雾），挤满了形形色色的生物。有的在擦拭武器，有的在灌着不明液体，有的则围在一块光幕前，查看着任务详情。

一个身材魁梧、皮肤呈青灰色、长着四只手臂的壮汉，正坐在一张金属桌子后面，唾沫横飞地喊着：“……最后一个名额！‘毒牙’号还缺一个能处理能量陷阱的好手！别他妈光会打打杀杀，我们要的是专业人士！报酬好说！”

这就是招募人，自称“铁拳”巴洛克，一个在佣兵圈里小有名气的中间人。

阿坎默默地走到队伍末尾。他的装扮和气息在这里并不出众，但那份异常的冷静，还是引起了一些注意。几个看起来像是老油条的佣兵打量了他几眼，感受到那股内敛却不容小觑的气息后，又收回了目光。

很快轮到了阿坎。

巴洛克抬起眼皮，用他那只机械义眼扫描了一下阿坎：“生面孔？什么来路？擅长什么？”

阿坎用刚刚学会的、略带生硬的通用语低沉回答：“流浪者。擅长能量操控、遗迹破解。”他言简意赅，同时伸出手指，指尖一缕高度凝聚的银色能量微微闪烁，随即湮灭。

巴洛克的机械义眼红光微闪，似乎在进行快分析。他点了点头：“能量控制精度不错。‘遗忘坟场’可不是旅游的地方，那里面的陷阱能把你这样的‘专家’瞬间汽化。有什么凭证吗？或者，以前跟过哪个团？”

“独来独往。凭证就是我能站在这里。”阿坎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

巴洛克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咧嘴笑了，露出满口金属牙齿：“够狂！老子喜欢！不过丑话说前头，‘毒牙’号的卡洛斯老大可不好惹，任务中不听指挥，死了可没抚恤金。任务详情和规矩，上船自己看。同意就签了这个。”他推过来一块数据板，上面是标准的雇佣兵临时契约，条款苛刻，基本等于卖身契。

阿坎扫了一眼，核心瞬间分析完所有条款，包括几个隐藏的恶意条款。他不动声色，在上面留下了模拟的能量签名——一个无法追溯的独特标识。

“很好！”巴洛克收起数据板，“‘毒牙’号，泊位c-，半小时后出。别迟到，卡洛斯老大最讨厌等人。”

阿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棚户，走向指定的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