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楼梯间冰冷粗糙的混凝土墙面刮蹭着慕景沫的手臂。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陈旧消毒水的混合气味,比急诊大厅更压抑。她向下狂奔,脚步声在狭窄空荡的楼梯井里撞出沉闷的回响,每一次回荡都像是在催促。上方急诊楼层传来的混乱喧嚣——那刺耳的警报、惊恐的叫喊、奔涌的人群脚步——如同一片汹涌的暗流,被厚重的防火门阻隔,变成模糊的背景噪音,反而衬得向下的通道更加死寂。
每下一层,灯光就更暗一分。楼梯间的声控灯像垂死的萤火虫,忽明忽灭。空气的温度也悄然下降,冷意钻进单薄的无菌服。口袋里的干扰器方盒像一块冰,贴着肌肤,沉默而沉重。手心攥着那把廉价冰冷的电子门卡,塑料边缘硌得她生疼,但这点疼痛根本压不住锁骨下那片区域持续不断的、冰冷的悸动。那感觉不再仅仅是牵引,更像是一种由内而外的、不断加剧的低频震动,仿佛骨骼深处有冰冷的弦被地底某种存在狠狠拨动!
地下二层。
灯光近乎熄灭。只有靠近楼梯口几米的区域被昏黄的应急灯勉强照亮,深处则是一片粘稠如墨汁般的黑暗。空气是凝固的,混着浓重的霉味、隐约的化粪池气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铁锈混合着尘埃的古老气息。
“c区…员工清洗通道…”慕景沫喘息着,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面,警惕地扫视这片几乎被遗忘的地底空间。昏暗的光线下,能看到生锈的管道如同巨大蠕虫的干尸,紧贴着天花板和墙壁蔓延。地面上满是积水、污垢,堆积着早已腐朽的木质货箱和不知用途的废弃金属架,形状狰狞地戳在阴影里。
她摸索着前进,脚下不时踩到软烂湿滑的垃圾,出令人心悸的“噗嗤”声。每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让她神经绷紧。干扰器方盒在口袋里沉甸甸的,如同怀揣着一枚定时炸弹,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它的作用仅仅是“干扰”吗?还是拥有某种激活或破坏更深层事物的潜力?那冰冷的盒体下,是否藏着连陆砚舟都未曾明言的底牌?
清洗通道找到了。一条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两边是布满霉斑和褐色锈迹的瓷砖墙的甬道。浑浊的积水浸没脚踝,冰凉刺骨。尽头果然是几个生满红锈的大型工业不锈钢洗涤池,和几扇紧闭的、标着模糊编号的木门——杂物间。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墨痕的共振愈强烈,冰冷的感觉顺着脊椎蔓延。就是这里?馆长口中那个被掩埋的卸货电梯入口?
她快摸索着。杂货间的木板门早已变形腐烂,缝隙巨大。刺鼻的霉烂气味扑面而来。她猛地推开虚掩的木门,生锈的合页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在一片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里面堆满了废弃的清洁工具、破损的塑料桶、坍塌的置物架和各种辨不清原貌的垃圾,像一座散着浓烈气味的腐烂小山。
“后面……后面……”慕景沫艰难地在狭小的空间里移动,肩膀撞开挡路的破桶,脚下踩碎腐朽的木板。腐臭的味道呛得她几乎窒息。她摸索到最深处冰冷的、挂着厚重水珠的混凝土后墙。
墙根处,堆叠的垃圾稍少一些。她屏住呼吸,用手推开一个沉重的、裂开的硬塑料桶。桶身摩擦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
就在桶挪开的瞬间——
一道被污垢和厚厚霉菌覆盖、几乎和墙面融为一体的金属门框轮廓,猝然出现在昏暗中!
门框的边缘在厚厚的积尘下显露出来。它完全嵌在墙内,尺寸很大,至少有两米多宽,高度也远普通房门。门的材质像是厚重的铸铁或某种合金,上面覆盖着一层滑腻冰冷的黑色油污和菌斑,根本看不清原有的漆色和构造细节。只在门框中央偏下的位置,被垃圾顶开了一线窄缝的地方,露出的金属表面有着极其精密的、冰冷如机械的冷光划痕和类似巨大齿轮咬合后留下的凹痕。一股更加浓烈的、如同机油锈蚀又混合着深层金属冷气的味道,从那条缝隙里喷涌而出,冰冷刺骨!
找到了!这就是那部被遗弃的、通往地底未知深处的电梯门!
慕景沫心脏猛地停跳半拍!她下意识地用指甲去刮擦门缝边缘厚重的污垢。污垢如同沥青般粘稠顽固。
“门卡…”她意识到,举起手中那把廉价的电子门卡。但门的表面滑腻冰冷,没有任何插槽,没有读卡区,甚至连一个门把手或锁孔都没有!它的表面浑然一体,那冰冷的精密划痕和齿轮凹槽如同某种远古机械的表皮纹理!这东西根本不是现代门禁系统!它需要的是馆长口中的“老旧档案可能提过”的特殊开启方式!
馆长提供的信息到此中断了!“杂货间后面…废弃卸货电梯”只是第一步,真正的入口显然需要额外的密钥!而馆长并没有告诉她,或者说,馆长自己也未必完全知晓!
怎么办?强行撬开?用什么?这厚重的金属门岂是人力能开启?墨痕的冰冷脉动在她锁骨下剧烈跳动,越来越快,越来越清晰,如同深渊在她体内呐喊。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急诊楼上的混乱、灰西装势力的眼睛、甚至可能即将降临的官方对陆砚舟的“特殊处理”…每一秒都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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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重物摔在杂货间外面通道水洼里的闷响!近在咫尺!
慕景沫浑身汗毛瞬间倒竖!瞬间关闭了手机屏幕的微光,身体如同壁虎般猛地贴在冰冷的混凝土墙面上,隐藏在堆积垃圾的暗影里,连呼吸都死死屏住!
脚步声。
不止一个!
两个极其轻微、却落地异常稳定、明显经过刻意训练的脚步声在积水里轻轻趟过,朝杂物间门口靠近!无声的压迫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吐信,缠绕上来!
光线微弱的门口,两个穿着灰蓝色不起眼工装、戴着同样灰蓝色鸭舌帽和普通医用口罩的身影出现在视野边缘。帽檐压得很低,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他们的动作没有一丝多余,一人持着一个长条状、像是工程探测仪器的黑色金属盒,上面有黯淡的红色指示灯在缓慢闪烁;另一人则手按在腰间,衣服下摆被顶起,露出硬物轮廓——武器!
两人在门口停住,没有立刻闯入。其中一个半蹲下,那长条形的仪器顶端探出一个微小的镜头,无声地闪烁着微弱的红光,如同蛇信子,谨慎地探入杂物间,对着里面扫视!
慕景沫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涌的声音!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无菌服的后背。干扰器就在口袋里,但它能干扰什么?这种近在咫尺的物理探测?她毫不怀疑那两个人腰间的武器可以瞬间要了她的命!
持探测仪器的人动作极其专业,红点扫过她藏身的区域时似乎停顿了零点几秒!慕景沫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的光线在她附近停留的触感!她将身体缩得更紧,肺部因窒息而灼痛。
终于,红点移开了。持探测仪的人对着同伙做了个微不可察的手势。两人似乎确认了内部情况,开始小心翼翼地向杂物间内部推进,一步,两步。他们的动作轻捷如猫,带着专业猎杀者的冷静和精准。
完了!
距离她藏身的那堆垃圾仅有几步之遥!一旦进入死角,她将无处遁形!干扰器方盒冰冷的触感刺激着她疯狂的神经。用?怎么用?它能带来混乱吗?
就在那两人即将彻底暴露慕景沫位置的前一秒——
杂物间入口方向猛地响起一声惊惶的、带着浓重方言口音的怒骂!
“喂!!作死啊你们两个!哪来干活的?!没看到门口贴着施工禁入标识?!!这里他妈的有泄漏!有爆炸气体没排干净!马上给老子滚出来!快!找死别拖着老子!!”
是那个工程车老头的声音!带着一种蛮横又真实的惊慌!
那两个灰工装的动作瞬间一滞!明显对这个突然插入的、乎计划之外的变量产生了微妙的判断延迟!几乎同时,杂物间通道入口处传来一阵强光手电的晃动光柱,伴随着老头更响亮、更暴怒的驱赶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