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声,他问:“青娘不曾同陛下告假?”
青青摇头:“没有,我虽想回家,但深思之後觉得过两天也不迟。这几天人正多,太杂。”
之前让代显帮忙给原身父母捎东西,代显说是成功了。但她一直没得个回信,难免有点担心。
月容夫人已经闭关许久,她这身份不适合去拜托任何一位後妃。
只能一直就这麽记挂在心里。
福安喟叹:“也好。”
青青刚点头,他又笑:“你看天上。”
青青擡脸,倏然瞪大眼。
满目星火,连绵如昼。远有火树银花,近有彩灯走马。
敲锣打鼓,爆竹噼啪,灯市开啓。
不比後世的五彩缤纷,却胜在古朴。
人声鼎沸,他们并排挤在小垛口,盼着半人高的墙看百姓们接踵摩肩,热闹非凡。
青青不由发自内心敞出个笑脸:“好看。”
是和皇宫不一样的馥郁人味儿。
福安也昂着头,莹润的眸子底倒影着万千星火:“我生平第一回见到上京的烟火,确实远胜家乡。若我掌有这些烟火,定不会逊色于今日…”
大脑久违的放松,即便少年的话里有些歧义,这时这刻却难多留一个心眼。
此时,青青沉浸在点亮半个夜幕的恢宏灯市中,也并不曾意识到身边这位名为福安的少年宦官身子里装的究竟是多大的野心。
…足以颠覆十州,给她的进程创造一系列艰难险阻。
青青以为他是怅然:“每个人心中的烟火各有不同。”
福安顿了顿,低低地笑:“是…”
美竟终有限度。这轮烟火燃烬,对面百姓似有骚动。
青青从沉浸中抽回思绪,刚困惑,就听一阵哗然。
“皇帝来了!”
“皇帝才来?!”
青青愣了,燕玓白不是早该登楼了吗,居然才出现?刚想问身边福安,头一转,大活人直接没了。
她吸吸鼻子,男人果然都不靠谱。
明明福安也不像一句话不说就走人的…
偷得浮生半日闲,还是好好看灯吧。
那厢,燕悉芳正担忧,就见找了半天没见的弟弟一声不吭从石梯下走了上来,衆目睽睽间插进人墙里。城楼下百姓嘴中开始咕哝,仰头望去企图看见圣颜。
隔得太高,哪里是平头百姓能看清的。燕悉芳轻声:“陛下方才去哪里了?”
燕玓白默。
自是不好说他屈尊降贵去找杨柳青了。
索然无味後消失那段时间,燕玓白出去闲逛了圈,还是没找到乐子。于是决定去找杨柳青。没想那女人居然不在,问遍了也不知她踪迹。
只有个小宫婢颤颤巍巍道,杨御侍和文德殿福安一起往玄武门走了。
燕玓白立时攒了一肚子火,还没忘问:“谁是福安?”
他一眯眼,宫婢直接吓得两股颤颤:“是,是前些日子悬进宫的宦官…生的好,不少宫娥都对他照料一二。他师傅代云大人从前也教导过杨御侍…”
燕玓白莫名听不下去,阴测测笑了。
好哇。
不跟着他看灯,和一个没根的跑了,这是要干什麽?
燕玓白盯着底下那密密麻麻的人影,没找到自己想要的,干脆没答。
燕悉芳只好递箭:
“陛下,射彩球,得彩头。”
燕玓白头有些疼,随意谢了句燕悉芳,抓过弓箭便射向前头高台架起的三只彩球。
他自幼得名师教导,登基後虽荒废,底子却在。这箭艺依然不错,无一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