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憋闷地嗓音发抖:“我求你了。好歹我把你捡回去悉心照料了那麽久。我对你挺好的,有好吃的都紧着你吃。我还给你洗衣服,给你做拐杖,去人家给你要米汤喝。我是不自量力要你当我夫婿,我现在知道了。你饶过我吧,我再也不敢惦记你了。”
薛莺儿说着说着眼眶酸热:“我肯定不会把这些说出去。你要是实在不信,大不了灌我一碗哑药,我当哑巴也行。我还不识字,我哪里传谣言?”
“你这麽讨厌我,我也不是脸皮厚得刀墙不入的,我不是非要喜欢你不可。你何必关我在这折磨我呢?你见到我又不开心。”
相隔许久後的第一次独处,薛莺儿忘了害怕,只觉得自己一路以来心酸地过头。
她禁不住擡头,眼泪在眶里打转。生怕它掉下来,她犟头犟脑地用袖抹干净。愤愤瞪巍然不动的青年。
这一看,薛莺儿才发现他青丝未束,松散垂落在腰间。身上穿的也是薄薄一层,像是刚休憩完毕。
她眼睛酸的更厉害。
往前在老家奉安也是这样。只是穿的是粗布麻衣,住的是漏风矮房。
大抵是女孩呼之欲出的委屈过于显眼,奉安与她对视。薛莺儿怕他一点光亮都没有的眼珠子,下意识要躲开,却又本能地不肯让自己落下风,挪开一秒又正回来,倔强地与奉安对视。
却是这一个对视,奉安眸中赫然聚起风暴。
是这个场景。
梦境里的滔天大火下那个女人也是如此神情。
他冷不丁:“我喜欢。”
薛莺儿呆住:“啊?”
奉安扯唇,清隽的面庞倏而沾染上不相符的邪气。他朝她摊手,命令道:“过来。”
宽而瘦的掌心就在眼前,明晃晃招她去。薛莺儿愣住,没弄明白奉安为何突然这麽转变。她看他的动作,打心底觉得不舒服。
她又不是狗。
薛莺儿不动。
奉安薄唇微抿,忽而加重语气:“薛莺儿,朕命你过来。”
薛莺儿不服气地皱眉,咬牙不动。奉安定定看着她,嗤之以鼻:
“你就是这般,永远上不得台面。”
薛莺儿刚想反驳,他彻底冷脸:“朕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若你不想沦为他人盘中餐。”
明晃晃的威胁。
青年眉眼冷厉,语意残忍。不似作僞。
薛莺儿不敢置信,仿佛是第一次见眼前言语不善的男子,她结结实实傻了。然奉安毫不留情,数已经数到二,她还是怕。屈辱地超前走几步,将手放置在男子的掌心。
他的手大她很多,足够包住攥紧。奉安的目光落在这一大一小交叠的手上,不知在想什麽。
薛莺儿尴尬地弯腰,他身上的茶香不断往口鼻涌。她难受这个姿势,放了三秒便道:“好了吧?”遂欲缩回。哪知奉安蓦地收手,大力攥紧了她的。
薛莺儿懵懂:“你丶干什麽?”
她搞不明白了。这个人这样讨厌自己,为什麽还要逼她主动走过去,拉她的手不让走?
奉安凝眸,忽而放手。薛莺儿瞅准时机就要收回,下一刻,奉安却又更加大力地逮住她,将她往里一拉。
脚尖毫不设防地磕在踏板边,薛莺儿惊叫一声,随後膝盖刺疼。竟是跪在了奉安腿前。他另一只手抚在她头顶,不紧不慢地顺她的发。薛莺儿鸡皮疙瘩登时掉一地,奈何奉安把她制地死死不许动弹。
他居高临下,声音中终于含带了满意:
“这样,很好。”
这个卑微的姿势,很好。
薛莺脑子空白几许,看着他的腿间突然挣扎:“你有病!你干什麽这麽羞辱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这个疯子!你凭什麽这样对我!你凭什麽!”
女孩胡乱挥手,被惯了柴火的臂膀结实有力。往前在奉安面前一直都占着上风。可这时候却忽然没有用了。奉安的胳膊比她还要宽,还要粗得多。他紧紧箍着她,施施然就擒了她两手。
一番挣扎无用,薛莺儿气急败坏,梗着脖口不择言:“你这死瘸子,你拿这对着我,我真是瞎了眼,早知道不该救你了!你恩将仇报,你去死!”
奉安面色陡寒,“你说什麽!”
薛莺儿继续骂:“我说你是瘸子,瘸子!你要杀我吗?你来啊!”
“唔!”青年眯眼,倏地伸手捏紧女孩两腮,一字一句:
“闭嘴。”
她怒火中烧,口中依旧不断咕哝。奉安闭了闭眼,干脆捂住她口舌。俯首贴于女孩耳畔轻呵了口气:
“你若再敢说这些话,朕就割了你的口鼻眼耳,让你在京中游街。”
“你休要以为可以回到蓟州,那里的住所朕早已铲平。你的户籍也在上京,而非蓟州。薛莺儿,”他哼笑,“你以为你能去哪里?”
女孩这才瘫软,眼中俱是震惊。
奉安弯眸,“朕要你生,你便生。朕要你死,你便死。既然过不惯好日子,那你去冷宫住住罢了。那里无人伺候,想来更合你心意。”
他松手,“碧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