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们不敢置信地把东西摸了又摸。
这衣料,真厚实啊!针脚,真结实啊!
饼子,真扎实啊!赏钱也沉甸甸的,砸手里敦实地紧啊!
可不是能到他们手里的好东西啊!
好些人傻傻看着帝後离去的背影,结结巴巴:“这,咱拿的和上头,不会都一样吧?”
青青闻言驻足,反对那士卒“咦”一声:“打一样的仗,可不得拿一样的东西?不然为何打仗?”
而後扬起个大大笑容,继续向前走了。
这群只能吃残羹剩饭还得打头冲锋的步兵,都被冲击地认知震荡。
……士族和底层庶民生来天壤之别。遑论天子。
他们想不通,为啥暴戾昏聩的皇帝和狐媚惑主的皇後同传闻不一样?不摆架子逞威风,还不嫌弃他们这些贱民粗鄙,降尊纡贵亲手发东西?
单说那少将军王芾,得胜了就拉亲信们喝酒摆宴,连一个眼神也嫌弃分与他们啊。
等少年帝後走远了,才有人反应过来。
“陛下皇後,看得起咱啊……”
一刹,红了眼眶,远远朝二人离去的方向跪谢。
眨眼,满军营乌泱泱跪了一大片。
发完军营里的,燕玓白和青青又带着东西去了关押凉州青壮百姓和流民的地方。
这群人还不知帝後酬军,见凶神恶煞的将士不在,反而来了一对少年男女,都面有疑惑。
胆子大些的青年扒着木栅栏冲他们啐一口:
“又耍你娘的心眼子!说了不投你王家就是不投!”
燕玓白把青青一拉,躲开那口痰,反手抓只馀温尚存的碎羊肉饼子,往他面上一扔。直截了当:
“朕有意编你们为王军,讨逆贼,诛僞帝,平天下。要衆生安居乐业,不必流离失所。愿者出列,一人领一只碎肉胡饼。”
朕?
皇帝??
那青年捧着饼子,狐疑地反复瞅燕玓白。这少年是龙章凤姿,仪容极美。然,
“切!你如何就能证明你是皇帝?你是哪个皇帝?北边的还是南边的?”
这时,那关押他们在此的贺兰容挎刀入内,字正腔圆唤了声“陛下”。
“娘娘,悲病院已选出了院落,在洒扫了。”
青青笑:“麻烦贺兰将军。”
燕玓白颔首,才提步,眼风掠过那青年:“朕,自然是中原的皇帝。”
他甫一动,木栅栏上的锁咔哒掉地上。青年被这一句中原皇帝震住,干裂的唇抖两抖,突然追出,疾行跪地。
“陛下,我名屋引叱罗!先祖与太祖燕崇同出鲜卑,伐天下後自发为太祖戍边,改姓为房,陛下亦可唤我房芦!”
贺兰容眼中划过讶然,倒未想到这个最会在狱中生事的刺头也是太祖遗部。
难怪誓死不低头。
屋引叱罗膝行几步,翻手拜地,行了一胡韵颇盛的礼:
“屋引叱罗在此,恭候陛下二百年矣!”
青青明显感觉到身侧人身上飞快闪过类似惊愕的情绪。
燕玓白转身,面上却又恢复了淡然。
“你姓,屋引?”
“是,陛下,”见他果真停步,屋引叱罗高兴笑了,同方才那桀骜不降的刺头判若两人。
“我家先祖名屋引孑。当年与太祖同为……同为放牧人。”屋引叱罗犹豫,看燕玓白面上并无不悦,便继续道,“太祖宏图伟业,一代枭雄,往前数五百年无人可匹。先祖敬仰太祖不矣,自太祖举兵时便追随在侧——”
“朕知了。”少年卒而打断他绵绵不绝的话头,“贺兰容为羽林骑旧部,同属太祖遗部,你为何不降。”
屋引叱罗正惶惶,听得此问,不禁看向一样在打量他的贺兰容。
思及在这厮手底下受过的磋磨,屋引叱罗没好气剜他眼,又无奈发笑。
“这姓贺兰的隶属王氏麾下,为他等做事,还在我族人不备时突袭生擒。我怎能给他好脸色看。再者,都道王度老匹夫挟天子,我……只以为贺兰部都被老匹夫借陛下名义降服,成了叛徒。自然誓死不从!”
贺兰容一直也觉古怪,听得此言,不由失笑,两人倒就此泯了恩仇。
再观燕玓白,眉目间几重变化,化作一声低叹。
“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