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泼洒在巍峨的宫墙之上,唯有月华如水银般泻下,为万物镀上一层冰冷的清辉。
沈流苏的身影再次融入焚香阁的阴影之中,宛如一只午夜的灵猫,悄无声息。
昨日的地道入口,此刻已被重新封砌,砖石严丝合缝,表面甚至撒上了新的浮土,伪装得天衣无缝。
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无法相信这面普通的墙壁后藏着惊天秘密。
但沈流苏的嘴角,却勾起一抹了然的冷笑。
她从袖中取出一片薄如蝉翼的玉片,对着砖缝,借着月光细细审视。
只见在玉片的折射下,几条原本肉眼不可见的纤细纹路,赫然泛起了幽幽的荧光。
这便是她昨日留下的“嗅踪粉”。
此粉末由月见草与萤惑花的花粉研磨而成,无色无味,唯有在子时月光最盛之时,方能显影。
这既是记号,也是一种计时器。
找准了那块被动过手脚的砖石,她取出一根淬了“软骨香”的银簪,沿着缝隙轻轻一划。
坚硬的封泥在香气的作用下,瞬间变得如同湿泥般酥软。
她没有费多大力气,便将那块砖石撬了下来,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漆黑洞口,再次出现在眼前。
没有丝毫犹豫,她侧身钻入。
一股阴冷潮湿、混杂着腐朽与浓郁香料的气息瞬间将她吞噬。
这味道比昨夜在洞口闻到的要浓烈百倍,其中“噬魂香雾”的甜腻与“鬼引灯油”的阴森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能直接侵蚀神智的毒瘴,寻常人吸入一口,便会头晕目眩,不出半刻钟便会陷入幻觉,最终在无知无觉中脏腑衰竭而亡。
沈流苏早有准备,她屏住呼吸,眼神一凛,毫不迟疑地抬起左手,用银簪尖锐的另一端在自己白皙的指尖上猛地一刺!
一滴殷红的血珠沁出。
她迅将这滴血抹在鼻翼两侧的人中与迎香穴上。
一股冰凉的刺痛感直冲天灵盖,仿佛一道惊雷在脑中炸开。
刹那间,她原本被毒雾压制得有些混沌的感官豁然清明!
这便是沈家秘传的“香魂觉醒”之术,以自身精血为引,强行激对香气最本源的感知力。
再次睁眼,眼前的世界已然不同。
原本漆黑的地道中,竟浮现出五彩斑斓、缓缓流动的气雾轨迹。
那致命的“噬魂香雾”呈现出大片妖异的紫色,如活物般蠕动;而其中,更夹杂着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猩红,那是杀戮与危险的征兆!
她能清晰地“看”到毒雾的浓度分布,能“看”到空气流动的方向,整条地道在她眼中再无秘密可言。
她沿着毒雾最稀薄的路径,如游鱼般悄然前行。
地道蜿蜒向下,约莫走了数十步,前方视野豁然开朗。
饶是沈流苏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景象狠狠震撼!
这竟是一座庞大到乎想象的地下洞窟!
洞窟之高,足有三四丈,四壁被人工开凿出层层叠叠的石架,如同巨大的蜂巢。
石架之上,整齐码放着成千上万只晶莹剔透的琉璃灯盏,每一盏灯的形态都略有不同,在黑暗中折射出幽冷的光。
而在洞窟正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两丈的巨型青铜灯炉!
炉身古朴,遍布繁复的铭文,炉顶雕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样,正随着某种内部机关,以一种极为缓慢的度缓缓转动。
丝丝缕缕的紫色香雾,正是从这灯炉中弥漫而出,再被无形的管道输送到那一万多盏琉璃灯之中。
沈流苏的心脏骤然紧缩,呼吸都为之一滞。
七政照冥仪!
这尊灯炉的形制,与父亲留下的调香笔记中记载的传说之器……“七政照冥仪”,竟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