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逃过一劫,却也成了惊弓之鸟。
当夜,他在府中佛堂静坐,试图驱散地宫中见到的恐怖幻象。
老仆体恤他心神不宁,便将那包“安神香料”在炉中点燃。
起初,崔元并未在意。
可渐渐地,一股熟悉到骨子里的清雅兰香,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腔。
这味道……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眼前的金身佛像开始扭曲,跳动的烛火拉长成一道道狰狞的血影。
火!滔天的大火!
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个雨夜,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沈问天浑身是血,在火海中怒目而视,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的灵魂灼穿!
“崔元!是你害了我们!”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另一个尖细的童声哭喊着,是那个被他亲手送入幽冥教,做成“血引”的阿念!
他看见自己颤抖着手,在一张伪造的供词上写下沈家“以香弑君”的罪名,旁边站着的,是一个他不敢看的、戴着鬼面的黑袍人……
“不!不是我!不是我!”
崔元惊恐地尖叫起来,一把推翻了面前的香炉。
滚烫的炉灰撒了一地,他踉跄后退,又撞翻了身后暗格里的一只青瓷瓶。
“啪”的一声脆响,瓶子四分五裂,一些黑褐色的药渣混着粉末滚落出来,散出幽微的、仿佛来自地狱的阴冷气息。
那正是他当年藏匿的,最后一丝幽冥香基底!
“搜!奉陛下旨意,彻查崔府违禁香物!”
佛堂的门被轰然踹开,周捕头带着一队锦衣卫冲了进来,火把的光照亮了崔元煞白如鬼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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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捕头目光如鹰,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那摊混杂着香灰的药渣。
他蹲下身,面无表情地用布巾包起一些,收入证物盒。
整个过程,他仿佛没看见那只被打翻的沈家特有配方的香炉。
回宫复命时,他只呈上了幽冥香的残渣,对于引得崔元失常的“安神香料”,他闭口不提。
是夜,大雪纷飞。
周捕头在宫墙下伫立良久,最后快步走到香料总署僻静的后门外。
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玉哨,用力投入门前厚厚的雪堆之中。
那玉哨上,还沾着一丝干涸的暗红血迹。
正是从地宫祭坛上,那具红衣童子尸身口中取出的那一枚。
翌日清晨,哑婆婆在清扫门前积雪时,“意外”现了那枚玉哨。
沈流苏接过玉哨,只看了一眼,便将自己关入密室。
她用显香露小心翼翼地擦拭玉哨内壁,片刻后,一层极淡的、血红色的痕迹与另一层油润的膏状物被清晰地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