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凛冽,吹起沈流苏墨色的衣袂,猎猎作响。
她眼中再无半分温婉,只剩下即将燎原的烈火。
次日天明,一道前所未有的“焚香令”自香察司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整座皇宫。
令曰:自即日起,宫中上下,无论品阶,所有焚香、熏香、佩香行为,皆需持香察司核的“香引”凭证。
所有香料来源,必须经香察司验明正身,登记在册。
凡私藏、私用、私传未经查验之香品者,一律以“通幽”论处!
“通幽”二字,轻飘飘落在纸上,却重逾千钧。
这已不再是简单的惩处,而是直接将人与幽冥教划上等号,等同于叛国。
香察司三百精锐倾巢而出,腰佩“辨毒香筒”,手持“封魂网”,如三百柄出鞘的利刃,肃杀之气笼罩了紫禁城的每一寸土地。
往日里弥漫着脂粉暖香的宫道,此刻只剩下冰冷的铁器碰撞声和巡逻香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沈流苏亲自带队,玄色劲装,长高束,手中提着一只小巧却精密的紫铜香炉。
她的第一站,不是别处,正是后宫权力的象征——太后所居的慈宁宫。
消息传到时,太后正捻着一串玉佛珠,闭目养神。
殿内,一尊三足鼎式金炉正吐着袅袅青烟,那香气醇厚悠远,闻之令人心神宁静。
“放肆!”听完宫女的禀报,太后猛然睁眼,厉声道,“她沈流苏算个什么东西?哀家焚香礼佛,为国祈福,她也敢来管?”
话音未落,沈流苏已领人踏入殿中。
她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那金炉前,仿佛没听见太后的怒斥。
“沈主使,你好大的胆子!”太后身边的掌事姑姑厉声喝道。
沈流苏置若罔闻,只微微俯身,在那香炉前轻轻一嗅,随即唇角勾起一抹讥讽。
她不与太后争辩,只对身后的香卫淡然下令:“验。”
一名香卫上前,用特制的银勺从炉中取出一小撮香灰,置入“辨毒香筒”中。
不过眨眼功夫,香筒尾端的一枚晶片,便从莹白转为不祥的淡紫色。
“回主使,检出‘迷识粉’残迹。”
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握着佛珠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一派胡言!这定是你做了手脚!”
沈流苏终于抬眼看向她,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太后,佛前清净地,最忌邪香惑心。您是为国祈福,还是为鬼招魂,佛祖看得见,香灰也记得住。”
她不再多言,手一挥,“来人,将殿内所有香品,尽数焚毁!”
“你敢!”太后拍案而起。
沈流苏却仿佛没听见,亲自上前,一把掀开了殿角存放香料的紫檀木箱。
满满一箱名贵的龙涎、沉水、奇楠,在宫人惊骇的目光中,被香卫们毫不留情地投入殿外早已备好的火盆。
烈焰升腾,名贵香料在火中扭曲、爆裂,散出一种混杂着奢靡与焦臭的诡异气味。
沈流苏从怀中取出一个素雅的白瓷瓶,放在太后面前的案上。
“太后若真心向佛,不妨试试这味‘无相散’。”她声音清冷,“它不香,但醒神。”
言毕,她看也不看太后面如死灰的脸,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