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得令,重锤落下,那座诡异的泥像应声而碎。
熊熊烈火被引燃,很快便吞噬了整座密室。
大火中,沈流苏却仿佛被定住了身形。
她死死盯着地上的泥像残片,缓缓蹲下身,拾起一块带着小像眉眼部分的碎片。
她将残片凑到鼻尖,轻轻一嗅。
除了劣质的檀木粉和充作黏合剂的泥土腥气,她的鼻尖捕捉到了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藏在最深处的淡香。
那味道,是“胎息香”。
此香极其特殊,只用于刚刚降生的新生儿襁褓之中,用以安神定魂。
一瞬间,一道尘封了十年的记忆,如闪电般劈开她的脑海!
那是一本被火烧得只剩半页的族谱,是她从沈家废墟中刨出来的。
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长女夭折,次女流苏。”
她浑身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手脚冰凉得吓人。
长女夭折……次女流苏……
双生女!
沈家遭劫那晚,母亲竟是产下了一对双胞胎!
那个所谓的“替身”,根本不是临时找来的下人孩子。
那是她的姐姐!
一个被记载为“夭折”的亲姐姐!
而那枚“癸九”牌,就是为那个从未真正活在这世上的孩子,预留的魂位!
“主使……主使!”王忠见她神情不对,踉跄着跑来,看到她手中的泥像碎片和失魂落魄的模样,这位见惯了风浪的老太监终于崩溃了,老泪纵横地跪倒在地。
“老奴想起来了!老奴全都想起来了!”他泣不成声,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那夜大火滔天之前,夫人……夫人她亲手将两个一模一样的婴儿从内室抱了出来……可她只许老奴带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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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流苏猛地抬头,死死盯住他。
王忠的记忆仿佛被这烈火彻底烧开,哽咽道:“夫人当时对老奴说:‘活的那个走,死的那个留。’老奴……老奴当时以为她是怕株连,以为另一个孩子已经……已经没了气息……原来不是的!原来她是知道,必须有一个‘沈家血脉’留在火里,成为一个‘死人’,才能骗过那个该死的‘香契’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沈流苏瞬间通体冰寒,却又在下一秒恍然大悟。
母亲用一场假死瞒天过海,让真正的长女,她那刚出世的姐姐,成为了一个名义上的“已死之人”,从而规避了幽冥教对“初代继承者”的追踪和控制。
而她,沈流苏,才是那个被抱走的“活的”。
是那个从一开始,就被母亲选定,要用来替代姐姐去承受灭门之灾、去面对所有阴谋的……活祭品。
不知过了多久,她重返皇陵,在那空旷的香祭室中,于那幅血绘的开国皇后画像前,盘膝而坐。
她取出一枚银针,毫不犹豫地刺破指尖,将一滴殷红的血珠,滴入那堆曾映出母亲身影的琉璃枕碎片之上。
血雾再次升腾,一个比之前更加清晰的画面在空中浮现。
画面中,年轻的沈母跪在家族祭坛前,怀中紧紧抱着一个身穿红裙、面容稚嫩的小女孩。
她神情决绝,眼神中却充满了无尽的痛楚与爱怜。
她从香案上拿起一支通体鎏金的“替命香”,猛地插入自己的心口!
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襟,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用尽全身力气,嘶声立誓:
“我沈氏静姝,以亲子之名,立‘伪契’——从此世间,只有一个沈流苏!她的生死,由我来定,不由天,不由命,更不由你们!”
话音落下,金香骤然燃尽,化作一缕青烟,钻入小女孩的眉心。
画面,就此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