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沈流苏只说了一个字。
工匠们在冯承恩的指挥下,连夜挖掘。
泥土之下,很快露出了一截陶管的边缘。
顺着陶管一路深挖,一条成人手臂粗细、做工精良的陶管通道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它宛如一条潜藏在地底的巨蟒,从御座之下,一路蜿蜒向着皇宫的深处延伸。
冯承恩带人顺着通道的方向,最终将挖掘的终点,锁定在了早已化为一片废墟的昔日太后寝宫旧址!
在废墟下一口干涸的古井底部,他们现了通道的尽头——一口倒扣的巨大铜钟。
陶管与铜钟相连,钟壁内侧,竟还密密麻麻地内嵌着一层极薄的铜片,构成了一套完整而庞大的声音传导与放大系统。
太极殿御座上的任何一丝声音,都会通过引音苔和陶管传到这里,再由铜钟放大,让藏在井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冯承恩看得脊背凉,声音都在颤抖:“他们……他们竟然在先帝的眼皮子底下……布了这么一个窃听大阵!太后一党,狼子野心!”
“不。”沈流苏站在井边,幽深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数十年的光阴,“他们不是想夺权,至少,不只是想夺权。”
她缓缓低语,声音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悲凉:“他们是想听清君王说的每一句真话,每一个决策背后的犹豫,每一次叹息里的疲惫。这比夺权更可怕,这是要将皇帝变成一个思想完全透明的傀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金色的“断言香”粉末,投入了陶管的管口。
“香主,这是……”
“让它告诉我们,这套东西,最初究竟是为谁而设。”
金色的香粉被点燃,一股奇特的烟气并未飘散,反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入管内,逆着声音传导的方向,急向上游冲去!
片刻之后,太极殿内,守候的女吏出了惊呼。
只见那被撬开的地面上,一缕缕金色的烟气从地下冒出,在御座旁边,缓缓凝聚成一个模糊的、古朴的印记形状。
那形状,分明是先帝随身玉玺底部握柄的独特纹路!
是先帝!他才是第一个被监听的人!
沈流苏回到百草苑,一夜未眠。
她亲自执笔,绘制了一幅全新的《太极殿地脉图》,图上不仅有香阵的流转,更用朱笔清晰地标注出了所有可疑的、非法的地下构造节点。
在图纸的末尾,她附上了一段奏疏:“香可行道,亦可载罪。凡气脉流转,皆有法度。今查明宫中尚有前朝遗留非法通路,秽气淤积,恐冲撞龙体,动摇国本。臣请以‘封脉香泥’彻底填堵,凡未经香衡司备案之地下构造,一律视为违禁,即刻封毁。”
奏折连同图纸一同递上乾清宫时,萧玦正在批阅一份紧急的边关军报。
他展开图纸,目光在那些朱红色的节点上停留了许久,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沉默的时间长得让一旁的内侍都感到了窒息。
终于,他提起朱笔,在奏折上写下批复。
不是“准”,也不是“依议”。
而是:“准。但由香衡司主理,朕不预闻。”
放权,亦是隔绝。
他给了她处理脏东西的权力,也把自己从这些脏东西里彻底摘了出去。
冯承恩领了香衡司的第一道正式司命,带着人手开始逐个节点进行封堵。
前六处都异常顺利,特制的“封脉香泥”灌入后,便彻底凝固,断绝了内外气流。
然而,在封填第七处节点时,异状突生!
香泥刚刚倒入,地下突然传来“咕嘟”一声,随即,整坑香泥如同沸水般剧烈沸腾起来,一股浓烈的、仿佛梅子腐烂到极致的酸臭气息冲天而起!
“香主!是‘逆魂胶’的反应!”冯承恩脸色大变,急忙派人去请沈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