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爱是暴力
爱是一种暴力。
一种狂乱的力量,摧毁了日常生活的一切。
齐泽克说,爱情,是既定生命里面唯一的例外。每个人的大脑里面都爬满了意识形态(ideology)的蛆虫,有消费主义的,有虚无主义的,他们吃掉了你的脑子,但是还控制着你的行为,让你误以为这是某种‘自由意志’。
只有爱情,才可以打碎这种操控,露出短暂狂乱绝望的真实世界。
它是一种超物质的体验,在毫无道理地发生的一瞬间,你超越了快乐原则,偏离了庸常的人生轨道,从热量的奴隶变成了另一种超越物质迷恋的奴隶。
爱情是一场灾难。
毫无预警的灾难。
在一个平凡的晚上,岑维希一觉醒来,灾难降临。
哐当——
一直保护着他的玻璃罩被这样打碎了。
弱小,可怜,毫无抵抗。
像是初生到这个世界上,他是这样的无助,一切都只能仰仗面前这个人,他手握着他全部的喜怒哀乐。
“抱歉,你吓到了吗?我不是故意的。。。”
这个人对岑维希露出一个温和的安抚的笑容,在敲碎了他赖以生存的保护罩残忍地让他毫无保护地呼吸剧毒的空气。他的金发在微弱的光线下流淌着蜂蜜般的光泽,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夏日的暖意。
“带我去教堂(TakeMetoChurch)”
岑维希眼前发黑,耳畔轰鸣。缺氧的大脑像个失控的DJ台——宏大的交响乐粗暴地切进流行电音,最终杏仁体选择播放了他歌单里面的最後一首歌:TakeMetoChurch。
‘然後我会像狗一样崇拜你。
将你的谎言也奉若神明。’
岑维希也分不清这个闪过的荒谬念头到底是歌词还是他本身的野望。
“什麽?什麽教堂?”金发的天使疑惑地问,然後他看了看手里的烛台,恍然大悟:“哦,你是不是害怕了?”
“没事,只是停电了。麦克斯好像邀请了一个DJ朋友,正在尝试布置设备,然後不知道怎麽就把房子给折腾停电了。”
“别害怕,麦克斯说一会就会修好。”他笑着说:“我不是坏人,我也是麦克斯的客人,跟我的朋友一起过来玩的。我叫德容。”
他换了一只手拿烛台,对着岑维希伸出手:“弗朗基·德容。”
岑维希只敢虚虚地握住他的指尖。
“我。。。我叫岑维希。”
但就算是这样,他依然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轻轻一碰,然後马上收回。
岑维希感觉他刚刚像是触碰了太阳。
夏日的太阳。
面前的德容整个人就像是夏日。
但他要更加温柔可爱。
岑维希耳朵边恍惚响起了一声叹息,然後是一个很轻的声音在吟诵:
‘我能否把你比作夏天’
‘但你要更加温柔可爱。’
他认出来这是艾迪的声音,但那是在夏日吗?
他有些记不清了。
他印象里面这是一个模糊了季节和时间的场景,艾迪拿着剧本,坐在起居室里旧到像是被时光洗涤过很多遍的扶手椅上,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笔,像是在夹着烟那样,在咖啡氤氲的气雾中眯起眼睛,看着他和希尔维娅。
他们两个在艾迪的面前对台词,演戏,喝咖啡,吃司康饼,话题漫无边际。
“我能否把你比作夏天?”
艾迪用他那双淡绿色的像猫一样的瞳孔,注视着岑维希,深情款款地说出这句没头没尾的台词——这根本不在台本上。
岑维希有些迟疑地接上了下一句:‘但你比夏天更加温柔可爱?’
他知道这首诗,so18,莎士比亚最着名的一首十四行诗。
艾迪失望地摇摇头,叹息他根本不懂。
‘VC,你是一尊皮格马利翁雕像,美丽,但是没有灵性。’
他的指尖划过岑维希的脸,最後落在了岑维希的眼睛上:‘这里空空荡荡’他说。
但是在刚刚的瞬间,维纳斯降临,赋予了雕像灵性。
从此他不再是完美冰冷的皮格马利翁,他是伽拉忒亚,一个完整的有灵魂的人。
他是岑维希。